夜婴宁手忙脚乱地低下头。从手袋里掏出纸巾。轻轻递给谢君柔。
她接过。轻声道谢。小心翼翼地沾了沾眼角。努力挤出个笑容來。缓缓开口道:“……可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只要我故意把话題拐到你身上去。他就不会着急挂断电话。就能和我一直闲聊下去……”
这样一番话。让夜婴宁无比震惊。她从不知道周扬居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我……”
她张了张嘴。面对这一番意料之外的情感剖白。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谢君柔。
“可我看得出來。你不爱他。你看我的眼神。并不是看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妈妈。那一种。”
谢君柔眼中划过一丝痛苦。阅人无数的她。此刻终于验证了自己最担心的一件事:那就是。夜婴宁不爱她的儿子。最起码。不像他爱她那样爱着他。
这个认知。让谢君柔的心一霎时狠狠纠结起來。出身富贵之家。她太清楚这种联姻对于夫妻双方意味着什么。如果两方都抱着维护家族利益为根本目的。那么不过是双方配合着演戏。做足戏份就好。但若是只有一方动了心。便是泥足深陷。再无法自拔。
“……我、我……不是。那个。妈……”
夜婴宁张口结舌。脸颊涨红。在谢君柔面前。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无处可藏。
尤其。今天早上。她刚刚从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的床上爬起來。
她几乎有一种错觉。说不定。说不定别人都已经知道自己和宠天戈有染了。
“你别紧张。夫妻相处。岂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我的儿子。我太了解他的性格。”
谢君柔似乎沒有在意夜婴宁的困窘和惊惧。而是将眼神放远。叹息一声。幽幽开口道:“我只是担心。老话说得好。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的性格太刚硬。可凡事都是过犹不及。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怕他会宁可亲手毁灭一切……”
说完。她苦笑一声。似是回忆起什么來。叹道:“你看小扬现在很有自制力吧。其实小时候特别淘气。性格又暴躁。我们当时生活在军区大院。不知道谁家养了只白猫用來抓老鼠。那猫精乖得很。谁都碰不得。偏生喜欢我们家小扬。跟他亲近。后來部队调來新首长。家里的小儿子刚好和小扬年纪相仿。也特别喜欢小白猫。两个孩子都是七八岁。正是讨狗嫌的年纪。最后。你猜怎么的。”
夜婴宁听得入神。闻言摇摇头。
谢君柔也跟着摇摇头。又叹叹气。无奈道:“他趁着有一次坐他爸爸的车子去基层调研。直接把白猫顺着车窗给扔到了野外。后來我们批评他。他还振振有词。说现在好了。谁也别再想和白猫玩。谁让它立场不坚定。政治觉悟不高。在两个人之间來回摇摆。今天跟他好。明天和我好。索性不要了。”
长长一段话说完。谢君柔像是渴了。不再开口。低头尝了一口咖啡。皱眉不语道:“果然。有些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
语毕。她又笑吟吟看向对面的夜婴宁。转眼间浮上了笑意。热络道:“好久沒回中海。我还记得北二环那边有家咖啡厅。改天带你去。”
夜婴宁几乎已经当场石化。她觉得自己俨然肉体和灵魂分裂似的。身体在冲着谢君柔连连点头说好。而精神早已恐惧不堪。反复斟酌着她方才的话。
來回摇摆。不坚定。不要了。
这些话。怎么品味怎么有深意。仿佛谢君柔说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是了。谢君柔或许不单单是讲周扬儿时的故事给自己听。她这是在指点自己。告诫自己。试图给予她警醒。
或许她并未掌握充足的证据。但身为女人。身为母亲。她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想把一切不良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这一次。她才会亲自回來中海。不仅仅是帮夜家的忙那样简单。
她是在示好。也是在试探。更是在警告。
想到这些。夜婴宁蓦地打了个哆嗦: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将重生到另一个女人身上这件事似乎想得实在太乐观了。
她只看到了美色。财富。地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忽略了随之而來的那些危险。还有一张张笑脸背后的狰狞和丑陋。
“婴宁。婴宁。”
见她脸色多变。谢君柔不觉担心地轻声唤着她的名字。连喊了几遍。夜婴宁才如梦初醒。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门口站一会儿。说不定刚好能遇到小扬。”
谢君柔已经招手叫來服务生埋单。然后又是轻笑着提醒道:“就说我们是在到达航班的出站口遇到的。女人之间的谈话。男人沒必要知道。你说是不是。”
夜婴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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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守时的周扬是四点钟到的停车场。他看到了夜婴宁的短信。刚要去咖啡厅找她。她又打來了电话。说妈妈已经接到了。
周扬快步赶过去。一脸惊讶。“不是说四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