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亲是副阁主,并且与璃刹王交好,为了能更好的辅佐将来的璃刹王,他从七岁起便被派来与那人同住,一住,便是八年的时间。
他们两人,就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之中,度过了长达八年的光阴。每次训练后,满身都是伤痕的他们就会在夜里相拥在一起,一起流泪,默默承受疼痛,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能传达心中的信念。
即使是副阁主的候选人,他从小接受的训练也从不比那人少。而璃刹王与父亲,为了锻炼他们的能力,早早的便不再过多管束,每日的训练,也渐渐的从被迫接受到可以自行选择。可是他们都明白,如果不去训练,那么自己的未来,将会是一片黑暗。
所以,他们依然日日不落,坚持修炼。直到,三年前,当所有的初级训练都完毕之后,即将进入中级训练时,那人却再不让自己随他一起同去。
而他的训练,也彻底与其他人断开。每次去训练场地时,永远只有那人在身边,从前那些日子,偶尔还会有几个修炼拔尖的人会与他做伴,可现在,没有其他任何人。
不过,这也无所谓,他只要看到那人就够了。
可更令他不解的是,不仅是训练,那人甚至对自己下了禁足令,没有得到允许,决不可擅自出去。每次训练也必定是他带着自己。而且态度强硬,不容反抗。
他的性子本就耐不住,也曾偷偷出逃过,可每次都被对方抓了回来,还会神色严肃地训斥好久。他问过那人,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可对方一直都不肯正面回答自己,如此几次后,他便也不再执着了。
久而久之,他想出去的念头也渐渐打散,只乖乖地呆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日日看书喝茶,以作消遣。还有就是,等他过来。
仿佛,每次只要有他陪伴自己,时间就总是过得不那么缓慢,不那么乏味。可自己,终究是惹他生气了。
付君言叹了口气,几日前偶然间从书中得知一种奇诡的植物,名为双子毒果,据说此物极其珍贵,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即使璃刹阁内,也仅有一株,服下它的人,即为母身,十月怀胎后,便会产下子身,母子两身联手,便可傲视武林,无人能敌。
他登时便感了兴趣,央求着那人带自己去看。可对方毫不犹豫便拒绝了自己,不带丝毫转圜余地,他说,此物在禁地,禁地为璃刹阁禁区,连璃刹王都不能随意进去,他怎可破例?
从小到大,无论自己要什么对方都会答应自己,如今,不过因为那地方是禁地,竟然就拒绝了吗?还拒绝得如此干脆。他气极,便趁那人不在之时,偷偷溜出院子,朝禁地走去。
只是没想到在半路便被对方抓了个正着,那人似乎头一次这么生气,他甚至不开口说一句话,只一把将自己扔回房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过了三天,也没再回来过。
付君言的眸子黯了黯,心中渐渐泛起了委屈:不过是想要去禁地看看而已,不想他去,他以后不去就是了,为什么要不理他?
暗粟见他这副样子,便也不再说什么,三天里他已不知多少次露出这种表情了,便淡然地转身,离去。
付君言的目光又落在棋盘之上:他不喜下棋,那人却说,下棋是最好的消遣,硬逼着自己去学,虽然对方总让着自己,可他却从没有一次胜过那人。
而面前的这一盘棋,是他们最后一次对弈后留下的残局。残局无解,凭他的本事,确实也没法解开,可他就是凭着记忆摆了下来,尽管很多枚子都不记得位置,可依稀也能看到当日的轮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着,能找一点两人之间的回忆,见不到对方时,总归还有个念想。可是,他真的,不愿意原谅自己了吗?
想到这儿,付君言心中酸楚不已,不知不觉,泪水便盈满了眼眶,仿佛从前的许多次一般,只要他流泪,那人就会轻轻地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泪水,朝他露出一抹温软的笑容,低声地安慰,抚平他内心的悲伤。
但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如此对他了吗?
眼泪一滴滴滑下,落在棋盘之上,溅散开来。微风拂过,上方的梧桐树叶随之摇晃,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一双黑色长靴悄无声息地来到付君言面前,伴随着一声的叹息,继而,是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不过几日未见而已,怎的就哭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