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请恕奴婢直言,您的这位郑姨娘腹中的胎儿胎位不正,现又动了胎气,如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怕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云公子,云公子……”白术边收回搭在郑雪莹脉上的手,边一五一十地说道,但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云公子的目光游离,瞥向了另一处,白术连喊了他几声,见他没反应,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一看,白术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刚刚她奉林昭昀之命给苏谨心煎避孕的汤药,原以为这位表小姐只是一时的赌气话,毕竟以苏谨心现在的身子,像这等虎狼之药一旦喝下,根本就是在折腾自己的身子,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白术一思及当年林氏对她的好,于是她就在煎药的时候故意把浣花草这一味药少放些,多放些滋补的药草,这样一来,哪怕苏谨心喝了药,也不至于把身子喝垮了。
“多谢白姑娘。”云公子回过神,依然平淡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像是愤怒,却又像是一种解脱。
白术心下疑惑,却也未敢多言。
云公子怀中的郑雪莹刚有些清醒,可一听到白术说她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吓得双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既然范爷爷也在,正好。”苏谨心用袖口一抹嘴角,药汁全沾到了绣着碧叶的袖口上,“娄侍卫,拿纸笔来。”
“谨心丫头,你要做什么。”范老笑眯眯地道,一双浑浊的老眼却透着精明。
“退亲。”苏谨心缓缓启唇,掷地有声。
而这一声“退亲”,犹如平地起惊雷,不止梁孟臣等人呆住了,就连云公子也变了脸色,恨恨地望着苏谨心。
以前只道她桀骜不驯,这会儿她得寸进尺,愈发不把他放眼里了。
云公子把郑雪莹交到梁孟臣手上,自己疾步上前,一把夺下苏谨心手中的笔,震怒道,“你闹够了没!”
苏谨心奋力地甩开他,嘲讽道,“云公子,您是贵胄之后,万金之躯,而我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满身铜臭,小女子身份卑微,实不敢高攀。”
“你竟派人调查我。”云公子的脸色沉到了极点,“苏谨心,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是又如何。”她苏谨心又不是傻子,嫁给什么人自然要调查得清清楚楚。
“好,好,苏谨心,这是你逼我的。”云公子忽的拂袖一甩,转头对范老道,“范大人,临安苏家罪犯欺君,现苏家人皆已被关押临安府衙,那么,这位在逃的苏二小姐该如何处置。”
云公子淡淡的声音故意拖长,言下之意很明显,苏家人都被关到了大牢,苏谨心身为苏家的嫡女,也逃不脱牢狱之灾。
云公子要把表小姐关到大牢中,白术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梁孟臣吓住了,云表兄不会是来真的吧。
“云师叔,我也是苏家人,你把我也关到大牢里吧!”范弋楚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地吼道,他要保护苏姐姐,就算是关大牢,他也跟苏姐姐一起。
照理说苏谨心是苏家之女,苏府中的人获罪被关到了临安府的大牢,苏谨心必然也罪责难逃,但这里是处州,临安府的官府差役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处州林家来抓捕苏谨心,只要拖一段日子,范老再想个法子李代桃僵,这事也就过去了。但现在云公子这么一说,把苏谨心这个犯人之女的身份直接揭露了出来,范老就算再维护苏谨心,也不得不考虑朝廷的律法。
当然,范老一直把苏谨心当做自己的嫡亲孙女看待,心里自然不愿意当场捉拿苏谨心归案。
“这……”范老为难道,“苏家的事老夫还未查清楚,等回到临安,老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这个期间,老夫会派人看住谨心丫头,她逃不掉的。”
范老是个中正耿直之人,要他徇私枉法,是绝不可能的,但为了苏谨心,范老已经退了一步,提出由他亲自看管苏谨心,也就是意味着一旦苏谨心逃脱,范老也难辞其咎,并要负上全部的责任。
“朝廷法度,范大人莫非想违背?”云公子冷笑道。
“云澈,你不用逼范爷爷了。”云公子面上是拿出朝廷的律法来逼着范老关押苏谨心,但实际上,无非就是在逼苏谨心,这些苏谨心哪能不明白,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下嫁,云公子或许会看在她的面上,给苏家人留条活路;要么,她跟那些关在大牢中的苏家人一样,等候发落,不是一辈子的牢狱之苦,就是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归故土。
为了逼苏谨心这个黑心无情的女子下嫁,云表兄竟然连这招都想出来了,梁孟臣心下暗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再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现在船离津渡,还怎么回得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苏谨心,等待着她的回答,她的话,有可能是天堂,也有可能是地狱,但苏谨心清眸微敛,再一次坚决道,“退亲。”
这一声音落,云公子终年淡漠的眸子,从眼底泛起了寒光,他死死地盯着苏谨心,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当初一心想嫁给他的女子,居然说反悔就反悔。
当日,是谁说,‘远之,我喜欢你。’
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