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被差人传唤而来的叶西仪与简慨相对而立。她的面色如常,冷冷淡淡,姿态从容,好像对简慨投来的质询目光毫无所觉。
简慨对着堂上的大人道:“依照本朝律令,没有拜师,却偷学匠人技艺,而后,以偷师来的技艺,牟利,或者,危害本源者,应当砍掉偷师者的右手大拇指。要是再不悔改,则断其余四指。大人,我现在要状告叶家女儿,叶小花,偷学我家的技艺,并擅自制作琉璃牟利,危害我家的生意!”
“本朝确实有那样的法令,”县太爷道,“可是,叶家女既已死,你又要如何追究她的责任?”
“大人,那叶小花并未死去,她——正好端端地站在公堂上,站在您面前!”
“什么?”县太爷惊呼,观望在场众人,也只得叶西仪一个符合条件。可叶西仪既是知府的亲戚,又怎么可能是叶富贵的女儿?
简慨抬手指向叶西仪,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用肯定而郑重的声音道:“她就是我所说的,叶小花!”
“这——”县太爷犹豫着不肯相信。“如你所言,叶家曾卖女入简府为婢,显然因家贫所致。但这位叶小姐明明是萧家的亲戚,往时又长住州府,如何能与你府上发生联系?”
县太爷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寻常的绑架案,升堂后,给个一时三刻,双方讲明因果事由,惊叹木一拍,要么判简府赢,要么判叶家赢,照例结案。怎料得到,这案子审着审着,又将本县的另一个大户萧府以及自己的上司知府大人牵涉进来?这事儿可大可小,他再要囫囵着结案,已不可能。
“她撒谎!她根本就是叶小花!”
“简二爷,你可有证据证明?”
“自然是有,请大人稍候片刻,容我向您证明!”
见县太爷点头应允,简慨与随从耳语几句。那随从领命而去,不多时,就见简昱韫抱着个锦盒进了公堂。与他同行的,还有招财进宝的掌柜。
两人进了公堂上,先是拜见县太爷,而后,双双站到一旁去。
简慨与简昱韫相视一眼,从他手中接过锦盒,让衙役呈上去给县太爷,继而道:“大人,请看先此证物。”
县太爷依言将锦盒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只蓝色雕花琉璃碗,流光溢彩,十分夺目,便将它取了出来,仔细赏看。文人多爱珍宝,县太爷也不例外。见了这么珍贵的玩物,不由赞叹。
“此雕花琉璃碗,乃是我去年夏末秋初,从招财进宝拍卖行拍来的,花了四千多两。大人您一定奇怪,我简府就是做这门生意的,何必还要花冤枉钱去买?——请大人将碗翻转,可看见,碗底有字?”简慨道。
“正是。有个叶字。”
“我花那么多银子,买一个自家也能做出的琉璃碗,只因,这只蓝色雕花琉璃碗,并非出自我简府之手,而是叶小花在我府上为婢时,偷学了我家的技艺,诈死归家后,偷偷烧制,用以牟利的!此事,招财进宝的掌柜为人证。”
听到他提起自己,招财进宝的掌柜赶忙上前回话:“大人,小人可以证明,将这碗拿去我行拍卖的人,就是站在公堂上的这位小姑娘。当时跟她一起到我店里的,还有一个大胡子。小人记得十分清楚。”
“大人!”一直站在一旁听情况的陈状师出声反对道,“您不觉得,简二爷的证明,很荒谬吗?就算是堂上这位叶小姐将东西拿去拍卖,又从何处看出这叶小姐就是叶富贵的女儿叶小花?明眼人就可以看出,堂上这位叶小姐,气质高贵,衣着不凡,怎么看都不是出自小门小户之人,更不用提那须得卖女的贫户了!”
“陈状师不用着急,我这边,还有许多证据没展示完。”简慨道,转身面向卢氏,又道,“你看看,堂上这位千金小姐,可是与你认识的叶小花一模一样?”
卢氏仔细打量叶西仪,见她一身华服,气质凛然,确实像个千金小姐,心里不由畏缩,不敢直接指认。可受到来自简府的压力后,再去看叶西仪那冷冷的表情,以及望向她时,那仿佛能看进她心底的目光,不由打了个机灵,惶恐地指认道:“没错,就是她。她就是叶小花!”
“先有招财进宝的掌柜指认,又有与叶家同乡为邻数十载的卢氏分辨,如果大人觉得还不足够,我还有别的人证!——韫儿,你来说!”
简昱韫并没有立即开口言说。他垂着头,心思翻涌,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那日从集贤院回来,他被叶西仪一番强辩,弄得十分失望。可自己又没其他的法子,叫她承认自己就是叶小花,因此,接下来的几日便闷闷不乐。简慨与他交情好,见看他开心,便带他上招财进宝去玩。那一日,叔侄两原只是闲逛,却被招财进宝的掌柜告诉了个惊人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因简慨常年光顾招财进宝,那儿的掌柜跟他交情匪浅,对他的事也上心。掌柜的有个儿子,本在县学读书,但十分顽劣,被劝退了。没法子,只能送去集贤院,反正他家不愁钱。开学的时候,他送儿子去报到,这便与叶西仪照了面。当时,他就奇怪,只觉得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