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视现实后,叶西仪决定先评估一番自己手头上所拥有的筹码,也就是叶家到底有多少资源可以利用。她先从叶家拥有的不动产算起,两间土坯茅草房,好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再来是资金,,也就是叶氏夫妇手头上的银钱,按照他们家一日三餐都是米水,买只一两斤重的鸡都要赊账,叶小米从不买零食,全家衣服都是补丁满满,被子的历史恐怕超过二十年,这种种情况来看,这方面恐怕也强求不来。再来是人脉,对,人脉也是种资源。叶家五代单传,像别人家那样人丁兴旺,也不能指望走亲戚这门路子,连郭氏也是已逝的叶奶奶多方告求才从自己娘家的一房破落远亲求来的媳妇。叶富贵憨厚老实,社交无能,在村里是最没地位的那个,瞧别人喊孙村长都攀关系地喊声“哥”,就他傻不愣登地喊“村长”,因为村长在他眼里也是官一样的大人物。这列出一条就被划掉一条的情况,令叶西仪大伤脑筋。这小小一个叶家,竟比叶氏财团还让她感到棘手。好在,作为农户,田地是必须的。虽然叶家的田地真的只有一亩又三分,但这至少还是给叶西仪带来了最后的希望。
于是,几日后的早上,待叶富贵的身子好些了,叶西仪跟着叶富贵出门去看他们家的田地去了。小米自然不会独自呆在家里。
叶富贵肩扛锄头走在前头带路,不时回头看眼跟在身后的两个女儿,脸上带着幸福的憨笑。
“花儿,爹自己能行,不用你来帮的。要不,你还是回屋里歇着?晚点日头好晒呢,爹怕你撑不住。”因为心疼女儿,一路上,他一直不停地劝说叶西仪呆在屋里,不要跟他去地里受苦。他以为叶西仪要去帮他干活,但其实,咱叶老总只是去“视察自家产业”,也就用眼睛看上一看。
叶西仪眼皮抬了抬,并没有搭腔。作为一个脑力工作者,她可没想过要亲自动手。不过,她不打算申明立场,也不打算去纠正叶富贵。
走在她跟前的叶小米,一路上一直在“沾花惹草”,兴致很好。跟姐姐还有爹一起活动,这令她十分开心,是一种有伴儿的幸福感。她开口了就停不下来一样,一直在说着:“爹,咱今天还能碰到一窝鸟蛋不?捉些泥鳅吧,爹,泥鳅好吃!爹,我现在会编草蜻蜓了,待会儿我编一个给你瞧!爹……爹……”
叶富贵乐呵呵的,不管她说什么都应好。
走在后头的叶西仪呼吸着乡间的新鲜空气,耳中不时传进他们稀松平常的对话,发觉自己心中竟没有任何不耐烦。若是上一世的叶西仪,一定会觉得这样的对话,这样的生活方式毫无意义,完全是在谋杀自己的生命。她的生命连轴转着,分秒不曾停歇。但眼下,那样的生活已经离她而去,而她心中那股不甘似乎正在慢慢地淡去。
现实就是如此,不是吗?她成了叶小花,也就不会再有叶氏集团总裁叶西仪。她是一个冷静而实际的人,所以,她会活在当下。
这一路上,叶富贵跟不少村民打招呼。乡里就是这样,认识不认识的,见面都会点头问声好。又因为叶西仪之前的表现,村民便也注意起她来,与叶富贵的交谈中会问及她一两句。叶西仪自然不是那种会乖乖回话的讨喜孩子,不过,村民之间在路上的寒暄也就是随便打打招呼,大家都有事忙,通常不会停下来攀谈。这时候,叶富贵帮她应个一两句,大家也就错身而过了。
等他们走到村头的大榕树附近时,叶西仪听到了朗朗读书声,便停下脚步,打量起树下的屋子。她猜,那屋子应该就是村里的学堂。
叶富贵瞧见女儿直盯着那学堂不说话,便以为她羡慕,也跟着停了下来,对她说道:“学堂里的娃儿能识字,真有福气。保不准将来能从里面念出个官老爷来呢。花儿,可惜你是个女娃娃,要是个男娃子,爹就再穷,也把你送进去,给欧夫子教。爹瞧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念好!”
其实,叶西仪哪里会羡慕那些小屁孩子所受的蒙学式的教育?是这学堂让她想到一件事情。毋庸置疑,她是接受过精英式教育的人,拥有极高的学历,但日前跟吕家打赌时,她发现自己成了这个时代的大文盲!这里的话她听得懂,但是,这里的文字她不认识!既不是简体中文或者繁体中文,也不是英日俄德法西等现代主流文字,而是一种近似于花鸟体的、笔画复杂的象形文字。换句话说,纵使她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到了这里也只是个睁眼瞎。
“女娃儿就不能念书?”叶西仪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显然,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叶富贵答得迷糊,因为他自己也弄不懂。因为叶家的贫穷,送不起束脩,他没进过学堂,认得的那几个字都是以前邻居家那上了学堂的玩伴教的。“听说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也是女娃子,可人家也识字,还懂得特别多。可咱村都是男娃子上学堂,一直没有女娃子上学堂的。况且,欧夫子也不收女学生的。哎,女娃子也不用懂那些,好生长大,等着嫁人生孩子也差不多了。”
正说话间,前方学堂一个小男孩低着头走了出来,之后,一个长着白胡子的小老头儿拿着一把尺子也走了出来。那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