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救婵娟抗强虏英雄遇难
大队的人马押了二辆马车,直向西来。一路之上,偃旗息鼓,俏然而行,倒也未遇甚意外之事,便已越兴元,绕凤翔,过麈州,再折而向东北行来,走不多远,却已到了黄河岸边。兵马正欲寻舟渡河,忽听数声长啸之声传将过来,俄尔,便见横空纵下三人来,直向了马车扑了过来。
众人吃了一惊,向了三人瞧将过去,却是一位儒士装束的老者与二个二十余岁的姿色俱佳的女子。众人中的为首者见得年老儒者三人,口中发出大笑之声:“哎啊啊,我道是谁?原来是郑刺史大驾光临,老夫倒失礼了!”他拱了拱手,又“嘻嘻”笑道:“郑刺史将庐州献与‘浪荡军’,想来黄浩统领定给郑刺史个大大的官儿当当了!郑刺史不在池州纳福,怎的倒有雅兴到此荒蛮之地一游?”
儒士束者自然便是原唐朝庐州刺史郑棨了。当年,郑棨献庐州与义军,虽是成了朝廷“钦犯”,但此时的唐王朝连自己的生死存亡都顾不过来,又哪里能问及此等“小事”?诸藩镇正忙于拥兵割据,扩充实力,谁又愿管与已不相干之事?是以郑棨这个朝廷“钦犯”,却也无人过问,倒也落得逍遥自在。
郑棨乃是过来之人,识得“情”这个东西,自古至今,却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更非是说断便断得了的。当年,他所以将武莲、郑雪二人带出池州来,原是当时他见得黄浩三人之情状,识得武莲与郑雪二人此时此刻若是再留在池州,不仅于事无益,且是只怕还会将局势弄得更僵,倒不如让她们二人暂离池州几日,待黄浩几人心平气和之时,自己再与她们说和说和,说不定便会玉成一桩美满的姻缘哩。郑棨心中既然生了此念,是以便将武莲二人带出了池州。
郑棨带武莲、郑雪二人离了池州,却不远去,只是渡过江来,在江岸边游来逛去。郑棨以为年轻人气盛,又爱虚荣,虽是气愤至极说出绝情的话来,但事过几日,气儿消了,便会回心转意的,自己一加劝慰,武莲与郑雪自会返回池州的。哪料得二女性情极刚,且是又酷爱面子,致死不愿回池州。他屡屡劝说,却终是不奏效,无计可施,只好听之任之了。
转眼便是数月。郑棨见武莲、郑雪回池州的心意半点也无,心中便觉恹恹的且是忧郁烦闷。他勉强一笑,对二女道:“莲儿、雪儿,咱们只在此处逗留,终非了局,倒不如到外面走上一走,看上一看,也好让你们散散心、解解闷儿。”
武莲嫣然笑道:“义父,莲儿长这么大,却未曾在外面好好地游玩过,正好借此机会长长见识。”
三人说走便走,四处漫游起来。从四季常绿、终年花香鸟语的锦绣江南,到朔风凛冽、黄沙漫漫的塞北;从土地肥美、气候温暖湿润、物产富足的东海之滨,到山势巍峨挺拔、蜿蜒起伏、寒光四射的青藏高原,无不留下她们的足迹。美丽如画的自然风光,雄伟壮丽、肃穆庄严的佛寺古刹,丰富多彩的风俗人情,无不一一欣赏个遍。她们住过藏人的毡篷;骑过新疆的伊犁马;参加过蒙古人的“那达慕”大会,领略过万马奔腾、气势恢弘的赛马场面;游览过桂林的老人山、芦笛岩、象鼻山、七星岩;欣赏过西湖的曲院风荷、平湖秋月……
每日里,郑棨带一壶酒,携义女与侄女二人,于山水间,在林泉下,处田园里,纵情游乐,朝游东海,暮宿西山,倒也逍遥自在。但郑棨并非出世的神仙,心中无半丝忧虑的。他眼见得义女与侄女已过蓇葖年华,尚未受聘,心中自是焦灼异常。他虽为朝廷命官,但交游却是甚广,高官巨贾、武人豪客、书生儒士、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不交得,其中自是不乏过命之交。此些人中,也曾有多人多次向武莲与郑雪二人求过婚,但无论是豪门公子,抑或江湖新秀,抑或文人墨客,二女对之,或是摇头不语,或是一口拒绝,或是嫣然一笑了之。
郑棨见得武莲二人对求婚者百般推委,心中大感疑惑,于是笑问道:“莲儿、雪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伦常之理,你们姐妹二人便是眼界再高,毕竟是要寻个归宿的。难道你们心中还在想着黄浩少侠么?”
“义父,你……”武莲粉面之上登时现出二朵桃花来,疾忙低下头去。却听郑雪愤声道:“叔父提那无情无义的负心人作甚?雪儿一辈子亦不愿再见到他!”
“哈哈,雪儿只怕是心口不一吧?”郑棨放声笑道。他敛了笑容,又肃声道:“莲儿、雪儿,咱们如此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你二人须想个得宜之策为是。”
便见得武莲脑袋猛然抬起,语声铿锵地道:“义父,莲儿今生今世便打算如此过下去,便不作他想了,大不了削发为尼便是了!”
郑棨听武莲、郑雪二人如此说话,心中一颤,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暗叹息。
一日,郑棨三人遨游蒙古大漠。那茫茫黄沙,千起百伏,一望无际;由天上奔流而下的黄河水咆哮着滚滚而过,直如雷霆滚动;鲜红夕阳在黄河水映衬下,显得愈艳、愈大、愈圆;一道孤烟不偏不倚,直上青天。景象如此雄浑壮观,也难怪王维会写出“大漠弧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