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兵丁被汉子弄得哭笑不得,身子不觉退后了几步。便见为首者拱了拱手,恭声道:“义士请息怒,小人们来此,原无恶意,乃是奉酋长之命来请义士的!”
“无恶意?呸,见你娘的大头鬼去吧!老子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老子恨不得将你们这些畜生一个个地碎尸万段!”汉子向地上唾了一口,又冷笑道:“你们酋长‘请’老子去作甚?”
“义士,我们酋长原是要请义士去营中为医官的。”为首者满脸堆笑。
“哼哼,别他娘的‘老虎挂佛珠——净充善人’了!想叫老子为你们卖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高妄想’了!告诉你们的酋长,让他做他娘的清秋大梦去吧!”汉子高声怒骂道。
亲兵头目却不发怒,只是打拱作揖地道:“义士愿不愿为医官,不关小人们的事,小人们只是来请义士去见酋长的。义士若不肯赏光,叫小人几个回去如何向酋长交待?”
“如何交待?那是你们的事,反正老子是不去侍候番狗的!”汉子大骂一声,又道:“番狗昔日见了老子,非打即骂,又哪里将老子作人看待?今日来‘请’老子,难道是日出西方了吗?”道时,面露鄙夷之色。
“此事小人亦是识不得的,还是请义士随小人等一行,见了酋长,一问不便识得了么?”
“呸,别转着圈儿套老子了,老子却不上这个当!”汉子身子直跳而起,手中铁锅一举,便要砸了过来。
亲兵头目身子又退后一步。他立身于院中,不敢向前,却又不便退走。几个沙陀兵丁亦随了退了退。任凭汉子百般辱骂,亲兵们只是死缠软磨、不急不气。
汉子无奈,只得叹声道:“唉,也好,只要你们去禀报你们酋长,让他将方才抓去的那个小伙子放出来,并让那小伙子见我一见,我便随你们去。”
“哈哈,此时,义士还关心着那小伙子的安危,当真难得!”亲兵头目笑了笑,又道:“义士,那小伙子不是被抓走的,而是被我们酋长请去的!此时,那小伙子已然归附我们酋长,成了我们酋长的座上客了,义士便不必为他担心了!义士请少待,小人这便去请那小伙子。”转过身来,又对手下吩咐道:“好生侍候义士,千万不可怠慢了义士,本队长去去便回。”
“什么?你说什么?”汉子听得“已然归附我们酋长”几字,心中一寒,寻思道:“料不得我苦苦救了的人,竟然是一个只图贪享荣华富贵,而不识廉耻的卑鄙小人!此人功力高强,且是心狠手辣,将来,不识要有多少无辜之人会惨死于其手了!我救了如此一个认贼作父的恶人,岂非是造下了天大之孽了么?我那老母及妻儿在天之灵得知,岂不要怨恨、痛骂于我么?我如此苟且偷生于人世,又有何益?倒不如拼了这条性命,向她们及世人谢罪,且是也好到天上去与老母、妻儿团聚!”想至此,身子冲出门外,手中破锅一抡,向了一个沙陀兵丁当头砸下。
沙陀人前时见汉子骂不绝口,却也是只动口、不动手,便也放松了警戒,哪料得此时他不动口了,反突然动起手来,心中自是不备,且是近在咫尺,又哪里能避得?听得一声闷响发出,见得这个沙陀兵丁的脑袋变成了个“血葫芦”了。
汉子既毙一人,心胆大壮,破锅一挥,又一个近身的沙陀兵丁倒地身亡。他正欲再出手时,忽听一声大呼声传进院中:“恩公请住手,听在下一言!”呼声才歇,便见一位身长面黑之人如飞闯进院门来。汉子被呼声一惊,手中破锅不觉摔落于地。他见得身长面黑之人,直将口中牙齿咬碎了数颗,当下以手指了他,大骂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快滚出我的家门去,休得玷污了我这清净之地!”
口呼“恩公”的身长面黑者自是周德威了。周德威听得汉子的骂声,面上苦苦一笑,涩声道:“恩公,在下归附沙陀人,原有道不得的苦衷,请恩公谅解!”他面容一肃,又郑重地道:“恩公,汉人亦非全是好人,沙陀人亦非尽是坏人!恩公若能归附李酋长,一生的荣华富贵自是享受不尽的了,也免得再受沿街乞讨之辱、风吹雨打之苦!”
“你住口!”汉子大喝道:“我乃堂堂正正的汉人,焉能降了异族胡人?何况我与沙陀人有着血海深仇!你如此一身本领,若能报效朝廷,博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荣华富贵,又何在话下?怎的如此未有骨气,竟然贪生怕死,降了沙陀人?”
周德威面上现出苦笑之色,心中寻思道:“报效朝廷?恩公,你可识得我与唐朝皇帝结有一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么,我又焉能去报效甚么鸟朝廷?”心中如是想,却又不能说出口来,直急得顿足、叹息不已。如此景况,亦当真难为他了。
汉子识得周德威武功高强,又有几个沙陀兵丁在他身旁,识得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走不了的了。前时,他道:“将……那个小伙子放出来”,一因关心周德威的安危,再者,便是盼周德威能回来救护自己;后来,他听亲兵队长说周德威已然归附沙陀人,便也死了逃走之心;眼下,他见周德威挡道,更是存了必死之心了。听得他口中发出一声怒骂之声,捡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