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进思见得众僧之“阳”尽被抓了下来,身子瘫卧于地,心中但觉畅快至极。他大笑数声,又长啸一声,率先走出寺门来。众弟子相随而出,一路的向汴州返了回来。
朱温听得邓氏弟兄凯旋,竟然亲自迎出院门来。朱温见得邓氏二人,拱了拱手,笑逐颜开地道:“朱温恭喜二位邓前辈了!邓前辈二十年之冤仇,一朝得报,实乃幸事、快事!”
邓进思大笑道:“朱帅,借您洪福,倒也事谐!只是黄老贼虽然已经作鬼,但黄小贼尚在,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患无穷,朱帅何不早图之?”
“哈哈,邓前辈,黄氏诸贼一日不除,天下一日不宁,朱某心中一日不安,朱某又岂能不急?”朱温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凄然道:“邓前辈识得么,眼下宫廷发生叛乱,皇上遭奸人劫持,身陷囹圄,日夜受苦;朱某身为人臣,君父遭难,怎不心如油煎,寝不安枕,食难下咽?剿灭南疆黄氏叛逆固然要紧,但救护皇上圣驾更是刻不容缓!前辈还是请先随朱某回京师平叛,日后再剿灭南疆逆贼吧?”说至此,却已戚戚欲泣。
“朱帅,这……”缺左眉者“这”字才出口,却觉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他向了下面看时,却见邓进思左手尚未收回。
听得邓进思低声道:“大哥,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即入了人家一亩八分地,便须听人家使唤,且是咱们日后还要依附朱温,岂能不遵奉他命?”见得邓进思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来,高声道:“老夫等便遵从朱帅之意便是了。”
当下朱温率大军出了汴州,向了长安一路火速行来。汴军到了长安,已然是亥时了。
虽是更深夜静、兵丁疲乏,朱温却也不让官兵喘口气儿,便传令道:“众将官,各率各自兵马,将宫城与本帅团团围住了,不准放出一人来!”朱温见得兵将将宫城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又传令道:“火炮手,以火炮对准宫城,与本帅猛轰!”他乃是皇帝御弟、四镇节度使,朝廷栋梁之臣,是以全唐朝的七门火炮,除二门在杨行密手中外,余者五门尽在他的军中。
“朱帅,如此炮击,不是要玉石俱焚了么?”
“哼哼,形势危急,顾及不得了!”
朱温“了”字才出口,便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将过来,随了响声,见得二扇宫门大开,宫墙亦被炸塌了数处。
便在此时,忽听三声尖锐的啸声突起,见得三道黑影同时一闪,掠入宫去。看时,却是邓氏弟兄与大休三人。汴军与邓氏门徒见得三人率先入宫,各个叫喊一声,随了冲进宫去。
此些恶魔平素里在枪尖刀口讨生活,只识得杀勇斗狠,拼命流血,又哪里见过多大世面?今日初次入宫廷,见得宫中奇珍异宝均是些平生见所未见、且是闻所未闻之物,早已红了双眼,哪里还顾得什么三七二十一,哄然一声,见财便抢,见宝便夺;寻常只见过村姑山妇之面,又哪里见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今见得宫中环肥燕瘦、丰乳腴臀、桃腮粉面、朱唇樱口,佳丽如云,秀色可餐,魂儿魄儿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顾得什么惜香怜玉,竟不分好歹地胡乱摧残起来;更有一些小太监,尚在睡梦之中,便作了无头之鬼。邓氏门徒均是些打家劫舍、放火杀人的高手,宫中宝物,但要是能拿得动的,均被取走,搬运不动的,便将它捣个稀烂,哪肯留下一星半点来?
如此的闹腾至天明,富丽堂皇的宫殿已然是一片狼藉:倒毙的尸体被崩塌的宫殿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丢弃的兵刃,捣烂的宝物、器具浸泡于血泊之中。看宝库、钱库时,已然被洗劫一空。更有惨遭摧残的嫔妃、宫女赤身露体地仰卧于血泊之中。
战事未毕,朱温便带了邓氏弟兄、大休直向东宫行了过去。几人寻来寻去,终于在宫中东北角的一个破房内,寻到了一个身着破烂囚衣的年轻汉子。朱温见了此人,身子慌忙抢前一步,对了他跪了下去,大礼参拜起来,口称:“皇上,臣朱全忠拜见皇上圣驾。臣救驾来迟,让皇上遭罪了!”他起得身来,已是眼含热泪了。他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又哽咽道:“皇上被囚数日,身受大罪,臣心中何堪?恨不能以身相代!”说至此,已然泪流满面了。
着囚衣的年轻汉子见得朱温哀哀之态,心中亦觉难受,且是感动。他身子上前一步,伸手拉了朱温的手,温言道:“朱皇兄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救驾,平灭奸宦叛乱,重扶李家社稷,功同日月!”他口中叹了口气,又感慨道:“唉,朱皇兄,朕有臣子万千,近在身边者亦是大有人在,但能救朕出囹圄者,却只有朱皇兄一人!想起来,真真令朕可悲可叹,且是可恨!”他眉头一蹙,二目之中射出两道寒光,切齿道:“朱皇兄,那奸宦杨复恭、刘季述而今何在?”
朱温料不得“皇上”于顷刻间神态数变,又见得他凶巴巴的,直似要吃人的恶狼一般,心中不觉微微一抖。他身子一躬,口中发出毕恭毕敬之声:“回皇上,杨复恭、刘季述与王仲先这三个奸宦头儿均落法网,现押于宫外,候旨发落。”
“好,好,好!”“皇上”口中连连道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