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鏐听得杨行密之言,心中陡然醒悟,口中发出一声大喝之声,手中铁殳一翻,又向了高季兴招呼过来。
三镇兵马见主帅一忽儿同这个交手,一会儿又与那个厮杀,只得随了主子不停地交换对手。如此混战不休,一时之间,便有大片的尸身摔倒于地。
杨行密三人正斗间,却见高季兴拉马退出圈外,对了钱鏐拱了拱手,尖声笑道:“钱兄误解小弟了!昔日,小弟如此安排,实是为了令公子元瓘着想啊!”
“高季兴,任你说的天花乱坠,钱某只是不信你的鬼话的!”
“哈哈,钱兄听高某说完,便识得高某所言非虚了!”高季兴见钱鏐收兵住手,面容一肃,沉声道:“钱兄,当年,小弟若不如此安排,只怕镇海、荆南二镇早已不复存在,钱、高两家亦是尸骨无存了!”
“老狐狸,别说得如此骇人听闻了!”钱鏐冷笑一声,又道:“如此说来,是你救了老夫与镇海了?老夫真该感谢你这个救世主了!”
高季兴不理他的话,却是顾自道:“钱兄想过么,当年,杨行密进攻荆南,名为向小弟问拒婚之罪,实是要吞并荆南,实现他图谋天下的第一步计划。他吞并了荆南,下一个攻击目标,只怕便是镇海了!当时,小弟寻思:‘荆南地小势微,实不堪杨行密一击;钱兄兵多将广、实力雄厚,与那杨行密势均力敌、旗鼓相当,钱兄又极善用兵,足以与杨行密分庭抗礼、平分秋色,正是杨行密的对头。与其让杨行密在消灭了荆南、实力大增后,再乘胜发兵镇海,轻而易举地将镇海吞并,倒不如先让钱兄拖住杨行密,待小弟做好准备后,再与钱兄联起手来,共同打垮杨行密。’小弟虽有了如此想法,但又识得若将此计对钱兄直说,钱兄定然是不会相信的,是以小弟才如此行事了。唉,事过数年,料不得钱兄竟还是识不得小弟的苦心……”
“高季兴,你这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一惯出尔反尔,今日竟颠倒黑白,将弥天大罪说成无上功德,当真恬不知耻至极!”杨行密不待高季兴说完,便抢先截口大叫起来。
高季兴却不理会他,只对了钱鏐大笑道:“钱兄,当年,亏得你绊住杨行密,才使小弟得以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终使荆南强大起来。小弟对钱兄的大恩大德,表示衷心的感谢!今日,你、我弟兄若联起手来,共同对付杨行密,小弟当年设想的镇海、荆南二镇联合打败淮南的计划便要变为现实了。钱兄,除去杨行密后,小弟愿将庐州拱手送给钱兄,且小弟回江陵后,必亲送小女去杭州,与令公子完婚。”
高季兴道“终使荆南强大起来”之言,原是如此的。杨行密与钱鏐争斗数年,不仅实力大损,财源枯竭,且是二镇境内,无家可归之难民比比皆是,已成一大灾害。杨行密、钱鏐二人为减轻属地内压力,均大肆驱赶、甚而屠杀难民。难民走投无路,不得不向了荆南境内涌了过来。高季兴见得难民蜂涌而至,不仅不拒,反将此些人召集起来,大辟旷土,广植桑茶,难民既感高季兴收留之恩,又哪里会不尽心尽力耕作?是以数年时光,荆南境内便是柘桑遍野、粮棉充实了。高季兴又在治下大设店铺,兜售丝茶。经苦心经营,不仅使江陵成为全国最大的茶肆,且全境库存殷实。高季兴有了坚强的经济基础作后盾,便大肆招兵买马,以图扩展,淮南、镇海二镇难民中的一些青壮者,便成了荆南的兵丁了。如此的兵丁,既感高季兴的恩德,便要真心为他拼死卖命了。如此而形成的军队,战斗力之强,自是不言而喻的了。虽是高季兴眼下仅占有三州之地,实力却是不容小觑,足以与泱泱大藩分庭抗礼了。
钱鏐听得高季兴之言,沉思片刻,便大喝道:“高季兴,你的所谓的‘计划’,便算有些道理,但你一惯装神弄鬼,谁识得是真是假?且庐州原非你的地盘,你又何必假惺惺地卖空头人情?”他冷笑一声,又道:“将高从戎送到杭州?见你的大头鬼去吧!你为人如此,你的女儿还能好到哪里去么?老狐狸,高从戎便是九天仙女,老夫亦是视为粪土的!”口中说话,手下却不放松,倏忽一殳,当胸招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