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驾到!’’一声吆喝,直入大帐。
便见得一身材高大、满腮虬髯、相貌威猛的紫衣老者站起身子,整衣正冠,疾步迎出门来。他才跨出帐门,远远地便拱手道:“哎啊,原来是张大人大驾光临。杨某恭请钦差大人金安!”口中说话,身子却已跪倒于地,便欲大礼参拜。
“杨兄,此非叙礼之处,且是你、我弟兄是用不得如此客气的,还是帐中说话为是。”“张大人”双手掺起紫衣老者的身子,二人同至帐中。
紫衣老者待钦差大人坐定,又见过礼,对了他恭声道:“钦差大人千里迢迢微服而至鄙地,实是大大地辛苦了!”
“杨兄,承问了。钦命在身,理应如此。”“张大人”拱手道。他虽然贵为奉旨钦差,但对虬髯老者却也不敢怠慢。他笑了笑,又道:“杨兄,此处并无他人,你、我还是弟兄相称为是。”
“岂敢!”虬髯老者惶恐道:“张大人乃御赐钦差,如皇上亲临,下官怎敢与张大人称兄道弟!”“哈哈,杨兄过谦了!杨兄乃朝廷柱石、南国巨藩,天子尚要敬重三分,况张某乎?”“张大人”捋了捋颌下的三绺长须,虎目中透出一股摄人的英气,口中发出大笑声。
虬髯老者面色一变,涩声道:“张大人,你……”瞧了瞧钦差大人清癯的面容、隆直的通天鼻,却是不怒自威,于是又轻笑道:“钦差大人如此说话,下官岂不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罪该万死了?”
“哈哈,杨兄言重了!”“张大人”以手一拍虬髯老者的肩膀,大笑道。他敛了笑容,又悦声道:“杨兄,昔日咱们便是好兄弟,如今张某来到你的一亩八分地上,便敢讨大了么?”“既然张兄如此说话,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虬髯老者恭声道。
便见得钦差大人解下背上的黄绫包裹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里面的黄绫来,高举过顶,面容一肃,大叫道:“杨行密接旨!”紫衣老者听得喝者,心中一抖,身子一躬,恭声道:“遵命!”转过身子,对了亲兵大叫道:“排香案!”他亲自焚香于炉,尔后,正冠撩袍,跪地接旨。
便听钦差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黄巢逆贼余孽啸聚池、庐二州,烧杀掳掠,荼毒生灵,无恶不作。此逆不除,社稷难安,朕心难安,百姓不宁!旨到日,着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尽力剿灭。为保剿匪速胜,特命兵部尚书张知礼为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代朕至杨州,全权处置剿匪事宜。杨行密见旨,当全力协助张知礼行事,不得有误。钦此。大唐僖宗广明五年四月。”
杨行密自是紫衣虬髯老者了。他听得圣旨,面色陡然一变,旋又恢复了平静,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行过君臣大礼,接旨在手,起身,供圣旨于香案上。他待钦差大人张知礼坐定,便对了他拱了拱手,笑道:“张兄,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浪荡’逆匪初起之时,下官便有引兵剿灭之意,只是未得皇上圣旨,杨某又怎敢轻举妄动?今日,贼人已有数十万之众,且是贼势猖獗,剿匪之事只恐有些棘手了!”他敛了笑容,又恭声道:“不过,有张兄亲临督师,平灭贼寇,自是易如反掌的了!”
“哈哈,杨兄谬赞了!”张知礼朗声笑道。他拱了拱手,又道:“杨兄,圣意虽是命张某全权处置剿匪军务,但张某远来为客,既不识天时、地利,更不解人和,且是无才无识,凡事还须杨兄作主!”
“张大人,下官怎敢僭越?”杨行密惶恐道。他笑了笑,又道:“无才无识?哈哈,张兄岂不有过谦之嫌?当今之世,谁个不识张兵部世代将门,文武全才,用兵如神?若是张兄亲自率兵讨贼,岂不取胜于须臾?”
“杨兄,强宾不压主,这运筹帷幄、发号施令之任,还须杨兄担当才是。杨兄,张某十数年不在军中,行伍之事,早已生疏得紧了,又怎敢在杨兄面前卖弄?”
“哈哈,张兄,数年不见,怎的如此谦逊了?张兄乃饱学之士,腹存锦绣,智谋过人,这决策谋略之事,对张兄而言,便是闲上个三十年、二十年,亦是得心应手,运用自如的!”杨行密大笑道。他面容一肃,又恭声道:“想当年,令祖上守珪公镇守幽州之时,吐蕃之势何等强大,守珪公却以空城计退之。这等胆识,这种谋略,何人能及?纵观古今,能以空城计退敌者,除三国时的诸葛武侯外,便只有令祖上守珪公了。张兄元戎之家,承祖、父之业,得先人之传,张兄又天资聪颖,张门之学得张兄发扬光大,更远胜于前。张兄如此高才,不运筹帷幄、调遣三军,杨行密又岂敢出丑?且是皇上让张兄全权处置剿匪之军务,杨行密怎敢违抗圣命,自讨‘欺君’之罪?请张兄放过杨行密吧!”
“打进幽州城,活张守珪!”、“张守珪快开城投降,饶你一条狗命!”、“幽州弹丸之地,值得一攻么?几个破兵烂将,够我们吐蕃六十万大军打一次牙祭的么?”、“张守珪,再不献城纳降,老子们打进城去,可要玉石俱焚了!”……
一金盔金甲老将立身于城头之上,听得喝叫声,望了望城下一望无际的铁骑,又瞧了瞧城头的数万兵马,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声。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