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峙元年元月二十六日,探子来报,中原军三日后发兵攻打天峙城。
明盎通彻底死了心了。本来他以为于自潇只是不愿意迎接他罢了。谁知道皇帝竟然有这样的命令。
他建造天峙城,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罢了。
谁干的?宋安乔?
万楷静坐在帅府里看着正对门的一张案子。金、木、火、土五军原先上将尽数战死,灵位摆在那张案子上面。金行师原先的上将罗西杭甚至只有一个衣冠冢——他在夏闵时身受重伤,尚未好过来,便被杀的眼红的加俄军一路追到被遗弃的营帐中,周围都是难民,金行师的士兵也找不到他,被逼之下,只得自尽身亡。
土行师上将李云维做事雷厉风行,听他的一个旧部下朗逸天说起,李云维脾气不太好,但绝对是用兵如神。
神?不一定。李云维死在一年前的岚津保卫战中。那时,他的土行师人数远不及来势汹汹的加俄军,只有不足两万人,所以,他即使失败,也是可以谅解的。他被人称道,是因为他的土行师作战灵活,即使是失败,他也能安然无恙地脱险,损失不了几千人。可就是岚津那一战,李云维的土行师近乎减员一半,他依然想再次脱身。
但是,加俄军一个将领西威那赛罕却截住了土行师后军,李云维亲率前军去救援。西威那赛罕见了他,不知为何,勃然大怒,当场要和李云维单挑。李云维答应了,结果,西威那赛罕一通暗箭,近乎把李云维变成个刺猬。
万楷静想这些,是因为听到了“三天后”这三个字。
三天后,元月二十九日,正是李云维战死的日子。
“大帅。”门外传来敲门声。
万楷静若是听得别人说话,只是道“请进”,可是这人说话,他却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推开门,道:“慕参军。”
那是现在的大参军慕少峰。慕少峰在军中有“足智多谋”的名声,万楷静年纪没有他大,更是对他尊敬。
慕少峰行了一礼,径直进了帅府,道:“大帅,斥候来报,中原军三日之后便来突袭我军。”万楷静道:“是啊。对了,慕参军,斥候给我的来报中尚未提及‘突袭’二字,你是哪里听来的?”
慕少峰微微一笑,道:“大帅。中原军三日,行走不到百里,岂不是故意让我们设防?”
万楷静脸色凝重起来,道:“你是说……他们这几日便会来突袭我们?”慕少峰摇摇头,道:“并非。突袭之师,据我估算,乃是千人上下。”万楷静干笑两声,道:“自是。若是万人之师,当乃大军压境。”
慕少峰哈哈笑道:“大帅。突袭,重在其中的‘突’,异军突起,打个对方措手不及,在单刀直入。千人上下,顶多就是措手不及而已。”万楷静脸色凝重起来,道:“慕参军,莫非他们有两拨突袭?”
慕少峰微微颔首,道:“正是。”
万楷静倒吸一口气。也亏军中有慕少峰这样的智囊,不然自己正在抵御这从天而降的突袭,又突如其来的出现第二波突袭。“只是,慕参军神目如电,这等计策在慕参军面前,不过是以卵击石。”万楷静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神目如电”这话,是拍马屁时才用的,万楷静却是这等褒赞慕少峰。
慕少峰受了褒赞,却并无半分喜色,低低地道:“大帅,这突袭之师,可非同小可。”
万楷静问道:“此话何意?”
慕少峰凑到万楷静耳边,道:“这突袭之师,不一定是趁虚而入的军队,而是……”
贺谨怀身披战甲,坐在一张银虎皮铺着的椅子上,喝着一杯北昭郡出产的炽玉酒。炽玉酒出产于海冲南面,海冲这个地方要喝一杯也不是难事。炽玉酒色泽如白玉——其实更像异地出产的一种矿石水晶,但喝下去,便觉得辣气冲天,胸臆之间、喉舌之间都像有一团炽热的火在燃烧。
贺谨怀酒量非凡,喝了约有两三碗依然不醉,若是别人,四五杯便已经晕头转向。贺谨怀放下酒杯,低声叫道:“老周,好了没有?”
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走了过来,道:“禀将军,主军集合完毕,等候您发令。”
贺谨怀猛灌了一杯酒,脸颊上泛起红光。其实他再喝一碗都没有问题,只是这杯喝的太急。贺谨怀含糊的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刻出发!”
老周也听惯了贺谨怀这样含含糊糊的发号施令,一躬身道:“是!”便转身走了出去。
毕义轩正坐在西门的雉堞上面吃着午饭。那午饭,就是五张冷硬的大饼,还有半包同样冷硬的肉干,毕义轩只是埋头的吃着干粮。
旁边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小军官吃着一张大饼,叫苦道:“今天这饼怎么这么硬!义轩,我这嗓子可受不了。”
毕义轩笑一声,道:“光岩,你别受不了。在武江时,你不是吃过比这更难下咽的东西?”旁边这人苦笑道:“饿不择食啊。算了,义轩,你也真是开通。”
毕义轩嚼了嚼口中的大饼,又往嘴里送了一块硬邦邦的冻肉,道:“光岩,你忍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