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康已确认,那位武功卓绝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人,他是见过面的,十年前就见识过他的武功本领。此人可是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的真面目——一个从大清军营内临阵脱逃的军官——钱顺钱统制。
此人当年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近日有两次出现在他面前并回顾他丢下的言语,难怪江湖上称他为大侠。人家有这横贯能扬眉江湖、纵向可直扰庙堂的大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侠客,大侠,真可谓是地地道道的大侠!孟康心头免不了有一丝懊恼,回想起自己儿时的幻想……面露几分追悔的神色,想我钱顺已变成一个不伦不类如此窝囊的糟老头儿,只有等着下辈子重头再来了……接着是一声低沉的长叹,他斜靠在一棵马尾松树干下,默默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这一大堆人。
忽地想道,那雪雕为何只是叼走了哑巴?飞来的是三只,却对其他人毫不理会?眼神里闪出一丝疑问,恐怕这个假哑巴还是有些来历的呢。正在寻思间,听见离他不远的草地上传来一阵响动,那些藏人大汉有的正跨过还躺在地上的军丁,有几个在摆弄伺候各自的马匹,还有几个一面朝这边张望一面在商议着什么。
“他娘的!是啥人捣的鬼?把老子迷糊得如同睡了个大觉,连好梦都没做上一个。”头目一翻身坐了起来。
“你嘟囔个啥?”蒋顺立起身来,满面怒气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见一些军丁和脚夫开始在地上蠕动,还有两个小头目的脑袋并着脑袋靠在一处,反而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一个竟然打起了呼噜,另一个的口角还淌着哈喇子。
见是蒋大人,这位头目忙使着劲儿竭力想要站得规矩些。同时他又看见离他不远处有一人已经站立起来,认出那个汉子就是那个滋事的背夫。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头目摇摇晃晃地朝他追去。
已经朝前走了几步的大汉回头看了看他,回道:“你是在喊叫我?”
“你这背脚子不能走!走了就休想得到一文钱!”他扬起手中刀。
“老子原本就不是靠这吃饭的,临时顶替我一个亲戚小兄弟跑两趟罢了。”大汉干脆停下脚步一字一句的回他道, “老子从今以后不会再替你这伙人背运茶包背子了。”
“你——你的那一堆货?”
“你不是能耐大得很么?你自个儿背运吧!也尝尝咱当穷光蛋的滋味!”
“妈的,你个穷光蛋还嘴硬!”声音却是小了下去。
“老子要想发横财也不难,老子就根本不会来替人干这脚夫子背夫的苦活路!”
“哼!你会干啥?你又能干啥?未必能当上个官儿?老子才不信呢,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公鸡下蛋母鸡打鸣!”
“你以为只有当上贪官污吏才能发横财么?你***还别口出恶言激惹老子,莫真惹恼了我,只要瞅准了你等贪官污吏们窝子,那窝藏赃银偷养小妾野老婆的窝子,尤其是你这个嘴硬屁儿松的狗奴才……”
“你?——你别、别——别!你可千万别乱来——”头目顿时满面惶恐嗓音发颤,顷刻间仿佛看见对方领着几个汉子跃过他家的墙头进入了院子……急瞥一眼离他不远的蒋大人,对蒋大人此刻的反应迷惑不解。
“老子的这身衣衫天天都浸透了汗水,还没吃上过一顿饱饭,不然——”大汉松开攥紧的拳头,又横起手肘将破旧的衣袖往面额上揩擦了两下,咽下随着咕噜一声响从肚内涌上的清口水,没奈何地将腰间的麻绳紧了紧,扭头迈开了大步,又自语道,“自小起哪一日没被这蚊子叮咬过?今日却很是古怪——是有那么一个人影晃了一晃?”
头目勉力追了几步,看对方走路的那股精神,料想自己眼下还真不是他对手,只得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密林间。
蒋顺把这一幕皆看在眼里,他正烦恼着呢,眼下自身的气力竟然还没复原一半,只能装着视而不见。只恨恨地想,不知是哪一个家伙来捣的乱,倒地前的那一瞬间看见的两个人影?奇怪的是,眼前就只剩了他一个,瞧一眼像是也被迷糊了的孟康,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咱的人马倒也没啥折损,可这伙本地人也没吃啥亏,怪哉?也不知秦文彪将军是如何安排的,简直像是不辨黑白不分对手来了个一阵的胡搅,起了啥作用?
头目见蒋顺皱着眉头还在瞧向那两个酣睡的小头目,急忙走过去,朝这两个的身上一个给了一脚。只见他两个不过是稍微动弹了一下,复又入了酣梦一般,反倒是其他的军丁们全都一个个相继清醒过来。头目一气之下伸出双手将他二人的鼻孔捏住,他两个胡乱地扭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只眨巴了两下眼皮,接着就慌忙爬起来朝着蒋顺和头目拱手俯下身去。
“大、大——人!我们不是故意——也不知——”
“好了!叫他们都收拾好驮袋和背子。”蒋顺的语气平和,令这个头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顺心头却是懊恼无比,他混迹江湖多年,何时被人这般不明不白地暗算过?刚才就那么一个手无寸铁的背夫在眼皮下耍横,蒋爷我都只能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