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头不名头倒是不打紧,我这不是赶来了么?”突然在林子边沿有人影已闪,是一位矮壮的老者,声音十分熟悉,光光的头颅在月下发亮,粗短的胡须衬出青白的面色。
是他!孙骏飞猛地醒悟过来,就是他——他就是秦之枫!一时间就又开始激奋起来,手持佩剑就要跳将出去。却听那人哈哈大笑,孙骏飞略微迟疑间转念一想,且看他二人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再说。
那人大笑几声之后,摇摇头说:“不知是何人在江湖中盛传他年年的七月初七到十四天天要来点燃这七灯巷的七盏灯?”
“不错。”老者道:“这几年我是年年来点灯,从未失言,与你何干?”
“昨日是初几?”
“十二。”
“我告诉你个明白,我初七就到此,连着五天都是黑灯瞎火的。江湖规矩咱不多说,咱本想今日打道回家,却不料大名鼎鼎的‘铁胆侠’以为躲过了风头啦!不想被我段干雄堵个正着!算啦,一个当年响当当的人物如今也只能当个缩头乌龟了!这就是胆敢与大清天朝作对的下场——”这位自称段干雄的人大笑。
段干雄收了笑声:“哼!躲到了这里弄个假坟装死,比个缩头乌龟还不如!”
“我秦之枫自踏入江湖,躲过何人?”秦之枫冷冷地回道,接着叹口气低语一声,“不过是不愿手中多增添些死鬼而已。”
也不知段干雄是否听清了那后半句,只见他越发带着嘲讽的口气道:“你躲进了这个边远的大山里竟还要惹事,给这几个朝廷的罪鬼点啥‘招魂灯’。你就告诉我一句实话吧,你在这荒野之处祭奠这些个孤魂野鬼有无那个名叫曾静和严鸿逵的后人?”
“你除了要查曾家和严家的后人,还要搜寻何家的后人就都告诉老夫吧!”
“各有使命,我也只管查找他两家后人的蛛丝马迹。”段干雄觉得有消息了。
“这事都过了三十多年了,再说那个乾隆在当年已将他们杀灭为绝户,你还来寻甚么?”秦之枫道。
段干雄斜睨对方一眼,悠然地亮了亮手中剑,竖于他自己的脸面前方寸许,朝剑刃轻声吹口气,道:“皇上万岁爷历来的律令是,斩草必须除根,咱也是靠着做这活路吃一碗饭的。”这动作明显有轻视对方之意。
“住口!”秦之枫大怒,一把拔过背上的单刀,“ 你做的这种活路就该灭绝别人的活路?而且是一大家子的性命!”
“我实话告诉你吧,纵然你这个‘血滴子’犯下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也与娃儿们无干系,可你们对人家斩尽杀绝还要除根。就在前年你等将那燕山独门刀掌门宫二爷陷害后又暗算了宫家的独子,我还听说你等借机搜寻宫家的‘燕山莲花阴阳掌’拳谱不说,还四处追杀他的小孙女,真是狠毒过豺狼啊!”
“谁叫那个姓宫的不识时务,不仅不替乾隆爷分忧着想,反而为那个污蔑皇上的疯秀才开脱,竟然还敢胆大包天地去劫牢房!”段干雄摇着头,“只可惜了那本拳谱。”
“我倒是和天下的明白人一样,认定那个秀才不仅不是个疯子,反而比你等有胆有识。他所记下的乾隆为他娘孝圣宪皇后祝寿那般大肆挥霍,如何不是收刮的民脂民膏天下草民百姓无数的血汗?他母子俩随意挥霍下的一丁点儿渣子,都是穷苦人家劳作一辈子都莫能得到的。”
“还说出这等昏话!我段干雄瞧你也不过是老癫子,这江山社稷都是皇上的,他老人家想咋花就咋花。眼下乾隆爷又去南巡啦!你见识过他老人家南巡那个排场威风么?哈哈哈!你躲在这大山里早就成了个乡巴老,我谅你也没有那荣幸去见识见识!哈哈哈……”
“呸!你不过是替贪婪无耻的皇家效力的鹰犬‘血滴子’而已,我老汉装死装活与你何干?”
孙骏飞睁大了双目,脑子被提到的‘血滴子’三个字搅得心神不宁。
又听段干雄嘲笑道:“我看你真是成了个山野老农夫了,咱干的这行早就不叫血滴子啦,我就叫你瞧个仔细了,我这浑身上下可有那取人首级的‘铁旋笼’和‘铁斗笠’?手指上也并无‘毒拳指套’。”
段干雄果然举起了双臂,将身子旋转了一转。
“看清楚了吧?我段干雄连血滴子前辈们最爱使用的‘毒革囊’都无一只,非是我等不想配备,只是——轮不啊上我等。你用不着犯怯,今儿我与你过招全凭自个儿的本事。”
“老汉我会在你面前犯怯?纵然是了结于今夜也就罢了。不管你这类皇家的爪牙是仿效前朝的‘东厂、西厂’,还是本朝‘粘杆处、锦衣卫’的狗崽儿,都不过是‘血滴子’们换汤不换药的徒子徒孙, 是历代皇家豢养的一大群咬噬草民百姓的凶恶鹰犬,要说区别,也还有的——”
“?”对方一时还未能回嘴。
“依老夫看来这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吃人吐不吐骨头而已,也不知你是不是连骨头渣子都要嚼碎吞食干净的那一类恶犬?”秦之枫似乎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
“你!出言也别太毒——”段干雄的面孔就明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