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听殷寒松的话语间仍含有几分当年的那般激愤,端起茶杯来,平静地道:“贫道以为,心生恶念而作恶即为恶人。”
殷寒松才点一点头,接着又故意道:“其人既干坏事又作好事呢?”
白云对殷寒松所问显然有些不好作答,稍迟疑道: “这人——这世间之人,还是只能以其心地分辨,此乃不过是贫道之见罢了。”
“总之,那曾剃头是善人也罢恶人也罢,自会有天下人评说,至于我师徒见解之异,还不能算是我之偏差。”
“无论何人的心地究竟如何,其人是善是恶,天下人各依己见或己之干系利害自有评说,依贫道看来,只能待光阴流水渐渐洗去其面上表皮装饰,或可显其真面目来。如往昔的白云对洪仁坤等人的追随又何尝不是因……”白云微作沉吟,又道,“士元这徒儿自小就聪慧异常,据闻前些年因避祸曾游历过域外,眼界拓宽见识有所改变是难免,确也为幸事。”
“还是回到‘不是不报……”那句话上来了。”殷寒松的神色缓和多了,“那么,照白云道长看来我殷寒松便是孤陋寡闻的老牛筋了?”
白云道长笑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惜哉!可惜贫道早年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我授艺的徒弟不少,却没有一个能与你这个高徒相比。”
殷寒松便也笑一笑道:“白云老道呀老道白云,我说你咋又返回到了尘世?”
白云默然,端起茶杯道声请,呷一口道:“贫道原本就入道尚浅,就算作叫入世修炼罢。你也别忘了,你老殷还是咱道观的俗家弟子呢。”
“恐怕是咱的慧根太浅,总也领会不了道德天尊玄奥高深之……”
二人的谈意未尽,听得脚步声响,白云笑道:“静易师太的客人不少哩!”
南宫旭一眼就看见了熟识的殷寒松前辈。
“让二位贵客久等了,交谈可尽兴?”静易师太与两位相互行礼,南宫旭四人也向两位老前辈一一行礼。
殷寒松似在自语:“这样好,这样极好,既然是恍如隔世,咱也就该忘却了前半生也。”
白云道:“贫道方才与殷兄弟在贵刹大发议论,恐相扰了佛门静地和师太?”
静易微笑道:“阿弥陀佛!释家道家皆度人去恶向善引人通往大道彼岸,何言相扰?”
白云作礼:“善哉善哉!到此胜地,心旷神怡,贫道似已看到那数百年前此山宝刹非同凡响之胜景。”
静易师太略为沉吟:“因因果果……”
其余众人不解其故,南宫旭暗想也不知我那时是魂灵出窍还是——总之是来了这里一趟,曾听夏侯三哥说过,古蜀国之时的常山赵子龙将军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算来这座古寺也该有上千年了。
想到此,不由得又透过隔墙的那道圆门环视起这红墙琉璃瓦的廟宇来。方才从廟庵通过一道圆门过来。这道与草坪相隔的墙看去是每层砖以一横一纵交替垒砌,他当然不懂这种在明朝就通用的砌法称为“梅花丁”,朝庙庵看去,更不懂放置在檐柱头斗拱之上桃尖形式的梁、正心桁与挑檐桁、老檐柱和金柱,只觉得令他炫目的更有那旋子彩画……
真是精美庄严,竟有千年以上?想到在山腰处瞧见的那一段段残垣和山顶上隐约显现的一些石墙痕迹,他就很有些迷惑。
殷寒松一看见南宫旭就笑道:“这个娃娃与我算是老相识了,很是不错的。”
“你瞧,他已经很喜欢这娃儿了。”白云道长知道他是从不轻易夸人的,闻言便朝静易微笑着,又朝他道,“既然这么有缘份,何不收他为你的小徒,作关门弟子?”
这南宫旭乃是一听到习武之事便很是灵醒,当下便朝着殷寒松行起礼来,他身后的阮玉斌和萧岣却就一古脑儿地跪拜于地。
“道长,你这——”殷寒松急了,“人家一个个定是有明师指点的,你怎么能这么,再说我老殷早就立规矩关了门。”
静易师太见状微微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有白云道长这么一说,也该是缘分。依贫尼看来殷施主何不将你青城派的武功绝学传授与这几个娃娃一二?”
“其实白云道长的武功绝学才是高着哩!”殷寒松道。
白云一听随即摇头笑一笑道:“我的徒儿可没一个有你的徒弟那么出息的,连祝万山的两个高徒武功虽说也还不错,处事也还不及他的。”
“你咋又扯上申礼仁那娃儿了?他早改了姓名,这两年也还是很不错的。徒儿徒儿,另一个的确是儿也是徒,还很有些头脑抱负呢。”
“前行这娃儿也如他爹秉性,一根筋。”白云微微叹息,“说到申礼仁这小子,他改邪归正了?”
“你这是啥话,啥叫改邪归正?人家这徒儿几时入了邪道?”
“你竟然会不知?那年在海龙沟他的所作所为还没将贫道气死。”白云很有几分惊异。
“我咋会不知,不但知晓,恐怕比你还要听得多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