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已是玉龙草原的地段,骆云富三人从这里取道至凉州,虽说路途绕了不少,但对于他的盘算来说是很有必要的。一路上他还在时不时地想着那晚的情形,背脊上就忽冷忽热的。有幸攀附上这秦文彪将军已是这趟出来的最大收获,莫瞧这秦将军在朝廷内外名位不算很高,却是能够接近内宫的少数人物之一。能得到他的赏识和指派,就意味着已被他视着圈内之人……身上如何不觉得如沐春风?
妈的,什么上上房!下官带出来的三千两银票,还一两都没给秦将军送上就被盗去了两千!这黄虎黄豹两个混球,没本事给本官守住银钱还东吱西捂地搪塞,若不是担心路上的安全,本官早就辞掉了他两个。唉,本官若是有秦将军那一身的武功,哼!还用得着对你两个平心静气的说话?一想到那晚正在聆听将军大人的话,将军突然离座起身握起手杖,只将那窗户一推开,他的人影一闪就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真令他惊愕不已,那曾国禄也睁大了双眼,他才听见外面似乎有异响隐约传来……
等到咱和那个曾国禄反应过来回到各自的房中,才知道蚀了财。早知如此,先就给将军送上一千两,当然是以捐修圆明园的名义……
此时就在黄老大回大老黑的问话间,他和身后的黄虎黄豹二人骑在马上慢悠悠地朝这边走过来。
“这几位是?——”大老黑见不远处的这三人三骑的神态很带些傲气,心头虽有几分不高兴,还是忍住没在脸面上十分显现。
“这位是即将赶赴凉州上任的知州骆大人。”黄老大恭敬地介绍道,“这两位壮士是——”
“下官骆云富。”骆大人点点头,两个跟在他的身后的汉子朝众人拱拱手,分别道:“本人黄虎。”
“在下黄豹。”
“啊呀!两位可是当年威震宜昌的黄家三虎?”灰老二惊讶道,“幸会幸会!黄彪是你们大哥?”
“正是。”黄豹道。
“没想到却是黄彪兄弟家的,我同你大哥黄彪早年还有过一段交情呢,他如今可好?”大老黑记起他那两年与黄彪一同逛窑子寻快活的时光。
“我大哥——”黄虎神色略黯,转换了话语,“各位走这条道是去?——”
“各位何不就近歇上一会儿?”骆云富道,刚才初遇这伙人时,他心中还真是犯了怯,瞧他们一个个身形彪悍满面凶相,干过捕快的他如何识不出这伙人所干的营生?认为今日是凶多吉少,凭二黄的武艺能否敌住简直是毫无胜算。
这会儿见他们却是在江湖上相互称兄道弟的,不仅心下一颗石头落下地来。且还想道,如何不就此结交上他们,无论他们是白道黑道还是什么杂七杂八道上的,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如今的官道黑道和财道已是缺一不可,我老骆不正是这么才顺顺当当升官发财地走到了今天么?当下自己先就滚鞍下马。
这老三白眼狼和其余几个一听是去赴任的官员,原本就只等着老大作个手势,在这极为僻静的去处结果了他三个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少说也有个百十两银钱的进项,这种‘生意’早就做过不下一次。
见老大在同对方打着招呼态度不错且又下了马,其余人也就跟着纷纷跳下了马来,相互作手势打招呼。
这一群人就地在驿道旁的草地上坐下来,少不得各怀鬼胎扯上些真真假假的龙门阵相互寒暄了一阵,却有黄老大三人将他们要去追寻杀了他两个弟兄的凶手之事向这位骆大人述说了一番。
末了,这位骆大人悄声对坐在身旁的黄虎吩咐道:“取出一百两的银票来。”
轻咳一声,略清喉嗓,“各位好汉,下官平生最喜结交江湖人士,昨日去跑马山拜佛敬香一路过来,在此与各位相逢嘛——也算是缘分呢。”
这骆富自从攀上当大官的远房长辈,自已也作起了一方的‘父母官’,他骆富不但在姓名中加上了一个云字,说话动作时也尽量模仿着他心目中的官样官腔。刚当上一个比较偏远小县县丞时,耳边没少挨老婆儿女的哄笑。
“做官就要有一副官相,你看你?走起路来还是那么急吼吼的,还在作捕快追撵人犯么?”
“说话还要那般急干嘛?看看那些大官儿是咋说话的,那就不叫吞吞吐吐,多看多学着点——”当过几天戏子的老婆真是恨铁不成钢,“听同僚言谈和听下属的秉报,这脸面上的神色也是马虎不得的,至于到了一般的草民面前,就更不能随意言笑了——总而言之,你多回想回想,当初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儿见了你们是啥模样?哪位上司让你们最想巴结而你心头又最没有数的——就是官场上最厉害的。”
“算啦算啦!你那些戏台子上的东西就别再对下——别在咱耳边成天呱呱呱的了。”自正式作了县官,就开始烦她的这套戏台经了。
“是咋啦?不想听了么?自古常言道,戏中有的世上就有——”
“戏中无的,这世上不但有,这世上的花样比戏中的还多得多。”他不耐烦地接了下半句,这是早就听过无数遍的下半句,一甩袖头踱着方步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