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山东侧山腰,一处山道旁孤松盘曲,巨崖斜立。
有一少年站在这块山崖上,手搭凉棚遮挡在前额上,像是在细细地观看着山下东边的那条驿道。
“这位小兄弟真是好兴致!在观山望景?”
少年嗯了一声,却瞧都没瞧这位刚从山下爬上来的老者,这是个蓬头旧衫的老者,年已不下五旬。
少年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一下,看他身量不高却异常伶俐的样子。
老者将手中拐杖朝地上杵去,双手扶定拐杖似乎在喘息,过了片刻依旧笑眯眯地攀话道:“老朽想向小兄弟打听打听点事呢。”
“你看那边。”少年所道非所问。
老者不语,只定定地瞪着他。
“你不是要向咱打听啥事么?”过了片刻,少年漫不经心地问一句,眼睛依然朝着山下。
“听说这山上有好几座庙宇?”
“山麓处有圣谕庙、观音阁,想必你都看见了。这前山一座庙宇正殿供奉有释迦牟尼佛,山上有娜姆寺——”
“娜姆寺?”老者回望对岸郁郁葱葱的山麓间,坡上有两座寺庙气势恢宏且相距很近,“我听说那一座是娜姆寺呢。”
“是娜姆寺,好啦,要问更多的咱也不懂不清楚啦。”少年摇头,接着又扭头道 “啊哟!快看,那伙赶马人有麻烦啦!一十七匹马馱子还真有故事呢!”
老者不禁也将目光投向驿道,但见那条炉水直奔东面逶迤而去,沿着河岸的驿道上除了三三两两有几个肩挑背扛的路人外,哪里有啥一十七匹马馱子?他的面颊上有一道肉条抽搐了一下,一道阴鸷的眼神转瞬即逝。
再一细看,眼前的这个少年生得眉目清秀的,头巾下有根乌发从前额处飘下。看你这娃儿不是个美人儿也是个娈童,还想捉弄本官?凡是被本官瞧上了的有哪一个能跑脱?你若真不晓得厉害要掺和进那一十七匹马馱子的事去,也就是不想活了,哼!
老者忽然咳嗽起来,且喘息得越发厉害了,“小、小兄弟——帮、帮帮老朽——背上捶捶,控!空、空……”
少年迅速睨他一眼并不做声,慢慢爬下了山岩走到他身后。举起拳头朝他肩背处不轻不重地擂了起来。
“空——空——”他的头颈开始竖起腰腿开始打伸,咳嗽也就停止,似乎美美地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好舒服!真是美煞老夫也!老朽该如何谢你这个娃儿呢?”话音刚落,倏然拧转身子右手已经伸出,指尖刚接触到少年的衣袖,就听头上响起一阵喧闹声。
“马钰看见啥了?”阿依在问。
孟小岚叫道:“我都看见了,一个娃娃在同他爷爷练手法呢!”
“练的是啥手法?老鹰抓小鸡?”娜珍刚好看见了老者的那一伸手,觉着动作还算迅疾。
“他才是你爷爷!”少年白了对方一眼跑开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
“哈哈哈!还想转让出他的爷爷来。”依然是孟小岚的嗓音,“谁稀罕呢!老人家莫生气我是对你家孙子说的。”
老者面前的这几个姑娘一个个清纯娟秀,加之服饰有别装饰各异更显出一番别样的好看来。早就混迹于各种场面见识多多的他,也忘记回复先前佝偻着的腰背了。其中有两个的面容明明见过还是弄不大准,不可能,未必是昨晚那几人?
还正在疑惑间,四个姑娘已经朝山下走去。
他自个儿摇摇头,过了一阵看看四下无人,丹田微荡运气布力,纵身轻提腿脚很快地朝山上奔去,并没有放弃将目光尽力搜寻着沿途的山石丛林深处……
刚迈上一段山坡,就见不远处的密林中那久闻其名的庙庵已是隐隐显现。走得有些热了,见一棵大树下有块大青石甚是平整,就坐下歇息。
前些年来随着与安李两位公公的私交密交日益加深,自己的官位见长权势渐重其家眷老小自然是同享豪宅大院宝马香车,真是体会到了那财源滚滚来挡都挡不住的滋味——如今是不缺银钱更不缺少美色。
有些个官员在京城在衙门里呆得腻了也想四处去猎猎‘野味’,却又惧怕性命安危,少不得前呼后拥保镖跟随一大群,有何乐趣可言?
哪能像咱一般的自在,咱只要想去玩玩,稍事装扮一抬腿就走,咱一身的功夫没去找哪个贱民倒霉鬼的麻烦就不错了,谁个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心头总还是有些儿不大踏实,也还有一丝发虚的地方。自打那年秋天安公公被那山东巡抚丁宝桢所杀,咱的后台就有些——虽说还有李公公——要知那安德海安公公可是为了给太后置办龙衣才出京南下的啊。丁巡抚给他定了一条什么违了祖制,随后太后就大病一场不能说与此事无关。
已升任掌案首领大太监的李公公处事可就周全得多了,且又年轻,看来在太后身旁的位置已日益稳固。
朝廷的事,不光对太后老佛爷和皇上两边都够得费神琢磨,凡是执掌权势的文武大臣咱一个也不能得罪,不过只要太后和皇上一有了要灭那个乱臣贼子的意思,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