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多年的相识一般,从他的话语中,他们知道了世人相传已久的有关‘野人’的故事。
那还是在五十多年前的时候。
在离这里千里之外的东边,有一对青年早已就悄悄地相爱着。小伙儿家中虽不算富裕,但跟着爹娘靠耕作几亩薄田也足可度日,姑娘的家里要稍宽裕些。
这两人都喜爱习练拳术,两人切切磋磋早晚对练,一套南拳被练得溜熟。两人长期的往来情意自然也日益加深,双方父母都已知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等托个媒人说一说亲,合一合八字互换年庚,再择定吉日便可成婚。
可谁知道,这姑娘的爹不知是何时染上了大烟,终日里吞云吐雾的,很快便将那点家底败了个精光,她娘一病之下倒床不起。这老烟鬼欠了人家的债,暗中将女儿押给了开烟馆的对方,那老板有个吃喝嫖赌十分在行的儿子。
这姑娘如何能答应,一百个不愿意,无数次的推诿,可她又如何作得了自己的主?千百年来众口皆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时间街坊邻里上上下下七姑八姨长长辈辈数落其爹的少,而对其女儿说长道短的却多,
人们尤其不能容忍他俩的私下相爱,抛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变成了格外邪门的偷情,既是败坏了门风,又犯了忤逆不孝的大罪,这还了得!就算不将这一对丢尽了祖宗脸面的偷情男女丢河沉塘,那一人一口的唾沫也要淹死他们。
就在双方的族长领着债主和族中老少一大群的奔来之际,这一对苦命的情侣身无分文地逃离了他们原本十分依恋的故乡。
天下虽大,却何处可容身?
他们想到往日听见人们在摆谈间,曾提到过在川边藏地有一个叫‘香巴拉’的地方,说是这地方不仅景色美丽气候宜人,而且勤劳善良的人们之间和睦相处,既不贪婪财物也不好勇斗狠,而且男女之间只要相爱,也不用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真有这样的地方,如何不是天下有情人想往的世外桃源?
两人沿途打工卖艺,饥一顿餐一顿,历经艰辛,这一日来到了莲花山地段,一座宽阔的大海子呈现在眼前,真个是天高云淡湖水浩瀚;湖岸边密林中,獐鹿兔羊山雉野牛的身影时时闪现。正在惊叹之际,又被满山满谷的杜鹃花海牢牢的系住了双眼。
刚才还听见在山谷中回响的砍樵声停了下来,四下一时静寂无声,只有微微的清风拂过湖面拂过林梢拂过面颊。
花海中,却隐隐传来了歌声,听出是一男一女在对歌。
“妹耶、阿妹耶——
山上的花哟花开嘛——
啥子个花嘛?”
月亮弯弯哟,
哟依哟,
阿哥要等妹回答。”
“哥耶、阿哥耶——
杜鹃花儿嘛,
开呀开满山——
月亮弯弯哟,
哟依哟,
那嘛还消说哟喂——”
……
千里迢迢来到了大海子杜鹃谷的这对青年男女的心儿,如何不被此情此景牢牢地系住,脚步似被定住,不想离开这里了。罕有人迹的大海子边,从此有了他们的身影。
大山里野物众多,海子里无鳞鱼游动。种了些青稞荞麦,又驯化些青羊野雉。
宁静的夏夜,带着一个小男孩的两口儿,讲述追忆着令人神往的故事,仰望无际的星空。
星辰看似不变,月儿却夜夜地穿梭……
天地没变,大海子没变,满山满谷的杜鹃花开了——又谢了——看似年年如此。
小男孩一年年长大了,两口儿相互看见了岁月在对方脸上刻下了由浅而深由稀少而渐密的一道道印记,风霜在头上渐次染下了灰色、银色和洁白如雪的颜色……
那一年,小男孩已长成一个二十多岁的英武健壮的小伙儿,不仅学到了爹娘的一身武艺,穿山越岭打山狩猎更是拿手的绝活。隔些时日,就去山下换回些东西。爹娘原本想要儿子下山去过活,不料儿子已经是极为不能习惯离开了大山的日子。
他已隐约感觉到,去山下镇里与远道来藏地的一些人交换猎物,自己明显的要吃些亏。上次一个洋人用一匣洋火就换了他一副鹿茸和一只麝香,可他又实在抵挡不住洋火这物件的诱惑。
前些年,爹爹和他在密林中先后救出过好几个走迷失了的路人。
随着时光的流逝,山下有关野人的传说就越传越远。
数年前,年过八旬的两位老人一前一后无疾而终,临终留下话,在他们安葬之后,任由儿子来去,不必守着山林,两老没直说的心事儿子如何不知。
半年之内就送走了他在这世间两个最亲的亲人,失了魂一般的汉子唯有终日在密林深处奔走徘徊,经常是数日不归。
晴朗的夜晚,熊皮往身上一裹,背靠山地面望星空,与自小就离不开的树木为伴,与鸟兽花草交谈。
一日傍晚,赶回家的他却看见了从没料到的事,家里的食物和皮张被人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