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晚,段平安别过师弟径自朝北门外走去,他要顺着方向一家一家地暗暗查寻。
段平安刚过吊桥,就感觉身后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他并不回头只作不知。夜间的大街小巷家家关门闭户,街上只有他橐橐橐的脚步声,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在欣赏他自己脚下发出的这声响。
一直走到了街尽头,倏地回转身道:“后面的几位,看来是瞧得起在下呢,我看无论是要结交为朋友或是——都不妨与在下来个面对面好些,躲躲藏藏地难免被人误为——”
话犹未完,就见四条大汉各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纵身而至,其中两人头戴玄色面罩身着玄色夜行衣裤。另外两人却是随随便便的一副真面目,其中一个冷笑道:“谁躲躲藏藏了?你睁大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我们总不像你安平安捕头儿弄了张羊皮或是狗皮蒙在脸上,自以为易容术高明,我们就认你不出了?不用你来找我们,我们正要找你。”
“呵呵!咱们会被旁人认作是要对你下手搞暗算?”另一个哼了一声,“今夜咱两弟兄和这两位朋友就是要对你安捕头下手,话就对你挑明了又怎样?”
段平安心下道,认出我安平安捕头倒是不打紧,只要还认不出我就是当年被害的段铁腿的儿子段平安,就等着我做我该做的事罢!双目一扫,早认出这两个正是他和李兴追寻了快三年的人犯,另两个蒙着面罩的却一声不吭。
他冷冷地道:“既然亮出了家伙话都挑明了,费话少说,一齐上来吧。”不慌不忙缓缓地拔出单刀。
“哈哈!嘿,想不到你会有今天!黑吃了我们的好多银子,依然装傻充正神!哼!”一个叫道。
段平安心中一凛,何时收了他银子?
另一个道:“那年我们一个兄弟走在了朱家两弟兄的前头,死在了华阳地界的林子里,有人说是被高手的一指禅捅死的,不是你是何人?竟然抓去一个老东西抵数。”
那一个又道:“那个老东西是有点明堂,管他是一指禅或是飞竹筷,咱也就不说了。本来嘛,有一个死鬼子弟兄顶了也就罢了,可是你两个偏就不放过我们。卖了几个娃娃到彝地算啥?死了几个又算啥?又没卖了你家的娃,听说你安捕头到如今都还没讨老婆,老婆都没有哪来娃娃?咱卖几个娃娃不过是挣几个小钱,如今咱有的是门道挣大钱——”
“别扯一边去。”另一个止住他话。
他意犹未尽,又接着道:“你还真爱管事,本来李捕头都答应得好好的,可就是你硬是要为衙门卖力气。哼,别以为银子没交你手上就是干净人。”
“银子?”段平安忍不住出了声。
“就你干净?谁个信你!”他很有几分忿忿地,“这年头,懂事的公差谁个不睁只眼闭只眼的?只有你姓安的这种死脑筋才恨这个恨那个的,犯案的谁不是为了图个发财?这天变地变,人人都喜欢的酒色财气四样不会变,起码是前三样离不得,而这钱财又最是第一,没了钱就啥都没有。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可我们就想不通你安平是咋的,当官的没搞头谁还削尖脑袋朝里钻?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这话,就连穿开裆裤的三岁娃娃都晓得,可你姓安的把个小小的捕头当成了好了不起的差事,比知府大人还难侍侯!”
“别对他说太多了”
“怕啥?等不了多大一会儿,他就要永远的闭嘴,耳朵和嘴巴就只能算作几块碎肉,比起咱们过手的娃儿们,一钱不值!”
段平安心下有几分明了,只不作声,比这还更难听的话语,比这看起来还险恶的境况,这些年早经历过不下一次。
那两个蒙面人像是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轻咳了一声。
那两人中的另一个道:“山不转水转,不料这两位朋友也是来寻你安捕头的,看来你结下的梁子还不少哇!今晚——”
两个蒙面人中的一人哼了一声,手中刀扬起,一左一右就奔了过来。这边两个也就闭了嘴,举刀朝着段平安的头上就劈将下来。
武林行家皆知各类兵刃特性,莫不是扬其长避其短,对使刀的来说,有句行话无不知: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可见对其手法步法各有侧重。
当下四把单刀齐上,只一出手就看出这四人的刀法皆是不弱,尤其两个蒙面人出刀迅猛凌厉,刀刀不离对方上盘和中盘之间。尚若段平安稍有破绽,只须一把单刀进入,立时就会顺势以劈、割、砍、斩、旋,这刀法中的任何一种直袭脖颈或胸膛,立取性命。
另外两个手中刀也配合得当,忽而一上一下,忽而一左一右,一心要让这安捕头在短时间内倒在这四把刀下。
今夜的天空恰恰是云遮雾障,此时连一丝星光都不见。北门外的这片荒郊本就空旷,朦胧中依稀可见数把刀锋上下左右翻飞,加之这四人皆比他身形长大,将段平安围得严严实实的。这段平安心知遇上了对手,但毫无惧色,只把手中单刀舞得密不透风,时时听得刀与刀间相撞击之声。
段平安正在与这四个一心要取他性命的人专注对阵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