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山脚下的驿道上,有两人两骑沿着炉水河岸逆上而行。身后跟着的十余匹马,也随着他二人放慢的步子缓缓的扬蹄走着。靠前的是位精瘦身段的老者,其年纪在五旬上下,跟在他后侧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我对你说没说过?我都记得说过不止一次,还不长记性!”老者抛出这话来,根本不看他身后的少年只自顾自地走着。
“五爷,我真的不是要想离开五爷您,那天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弄死小虫子呢。”少年分辩着。
“我接手你们这伙叫化儿小毛贼也快七年了,弄死过哪一个?”老者这才回过头瞟他一眼,似不经意地道:“才弄明白?不给他两个小子一点儿小得意,他两个肯跟我卖力管好窝子,能让我放心地出来办事么?平日里任他两个作贱你还不让你与他两个作对?你才晓得我的打算?你懂个啥?就是皇上看重了哪个太子,都会不露声色的,不然反倒是害了他,你五爷虽是没念过书,可看不要钱的古戏,听说书人说三国讲水浒,听老人们摆的龙门阵,还能不长见识?哼,看不出你萧岣的肚子里头还会生出了些醋溜酸。”
两人慢悠悠地边走边说着话,不经意就到了离箭炉镇不到五里的地方。
“五爷您看那山脚下的洞口前边!”
刁五还正说话时,就早已看见西侧山麓下,离驿道不过一两丈高处的一个岩石洞口前,睡着一个人。两人走拢过去抬头张望,只见是个穿着奇怪的小伙儿,一件短打装穿得变了颜色,外面还套了件上好的皮背心。刁五将他所骑的那匹头马系在下面的一棵杨树下,其余的马匹就都规规矩矩地围拢在四周,有一口无一口地啃着就近的草。
睡觉的少年小伙儿面朝洞口,背向着二人,正睡得分外深沉。走近他身旁,少年一头乌发没结发辫,也不像他那样盘在头顶,而是极自然地披在地上。他的脑袋下面枕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皮囊,定定地盯在怀里抱有一把剑,剑鞘被手臂半遮住露出两个字来——达剑’,刁五的双眼一亮。
“——达剑?郭达宝剑!”刁五按捺不住心中的一阵狂喜。
刁五爷很清楚,就在今年以来,江湖上就盛传起有关‘郭达宝剑’的事儿。有人说这把宝剑是一千多年前的一个非常有名的叫哲朵的吐蕃人铁匠锻铸的,曾在华夏上千年的大小战阵中被好几位名将使过,皆是所向披靡。又有人说,是一千多年前一个名叫郭达的汉人铁匠,在铸箭炉为孔明丞相铸箭,余有上品玄铁,孔明丞相就托他精心锻铸一把宝剑,剑成之日,孔明丞相馈赠给当地酋长,而酋长又赠送给了郭达。
无论说法种种,这郭达剑是一把举世罕见的宝剑是毫无疑义的。
萧岣见刁五爷盯着这个还在酣睡的少年怀中的剑发愣,知道他是十分的想把它弄到手,就轻手轻脚地要去靠拢他,却被刁五爷轻轻地一拉手肘,就身不由己退了回来。
两人只听得少年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酣声。
刁五爷心里道,这副装扮又是这般年纪,竟然发出这般酣声来,定然很是疲劳,不知他是从何处而来?多半是赶了长路夜路。想了一想,也不再停留,朝萧岣使个眼色。两人转身下了坡。
“五爷,我也看出了,那可是一把上好的剑呢!”
刁五唔了一声,心里道你这小子都能看出?又想,这趟去赛马会上凑闹热,有没有机会弄到这把剑呢?看来这一趟的计划要有所改动。”
见刁五没开腔,萧岣又道:“乘他睡得那样死,我们两个正好下手呀。”
“你懂个啥?!”
萧岣一指前面不远处道:“五爷,您看那儿有两个老者。”
“你五爷就是个老者了,还看什么——”刁五话未完就住了口,见前面不远处果然有两个老者,看去年纪是差不多的老两口儿,但都比他刁五起码要大一二十岁。
“莫搞头莫搞头!”萧岣摇头叫屈,“昨日得手的,才卖出两匹。这一对老人虽是没马骑,我看他们也不可能买我们的马。”
“我看未见得。”
“我遇见过的老婆儿和老头儿,十个有九个,不对,二十个有十九个是舍不得花银钱的,再说他们马上也要走拢箭炉镇了。”
刁五放眼一看他两人穿着行头和背上不大的包袱,那个又高又壮的老头背上的包袱虽是小得不相衬,可明显地沉甸下坠。象是自语道,这两位身上不会是没揣银两的,而且定还不少呢,又朝萧岣道:“你五爷今天心情好,就叫你看看,要让他们买马就得买马。”
萧岣心里嘀咕,据我萧狗娃所想,你不可能强逼着两个老人花钱的,看你咋弄?嘴里却问道:“五爷,您老以为这两个老人会付多少钱么?”
“哼,榆木脑壳!”刁五爷摇摇头,本不想再开口,还是忍不住朝他训道:“我像你们这般大,早就会想着法子去弄钱了,哪还像你们一样只会去当讨口子做乞丐,要不就只能是小偷小摸的,成啥气候?”
萧岣晓得自己说的话惹他不高兴了,急忙接话道:“要不我萧岣咋会跟您五爷跟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