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城山下山的路上急匆匆走着一个人,五短身材,年约二十四五岁。行了大半日见已到华阳地界,便避开大路饶林间小道而行。离镇子已经不远,见天色尚早,也就仍在一片小树林中歇息。林边紧挨着一片麦田。微风吹来麦浪起伏,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处,方才麦浪中闪过一个人影刹时就不见了。盯了一会儿再也不见个影儿,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一阵,沿着一侧疾步而行,当一个脑袋冒出时就被他一把捉住,却是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娃儿。看来是饿急了,满嘴是刚刚灌浆的麦粒儿。
拉着他到林中,他想起身上还有半块玉米饼,去怀里掏时,那娃儿见他一松手,箭一般地飞奔而去。他还从没见过跑得这样快的小娃儿。惊奇之下施展开陆地飞行功便追,只要他不朝镇子里跑就好办,奇的是这娃儿却突然间就象泄了气似的,立马就慢了下来,还气喘吁吁的。
段平安只三两下就立在他面前:跑啥?”他伸手递过饼子。
小娃儿看看他,一把抓过就不停地往嘴里塞,他摇摇头在地上坐下来。接下来他知道小娃儿叫南宫旭,与爷爷赶场走丢了。听他口音分明是川东一带的,“是谁教给你跑跳的功夫?”
南宫旭摇摇头不答腔,知道他不愿说,也就不再问了。“你还在这麦田里等我,等我今晚办完事来找你跟我一起走,帮你找爷爷好么?”见他连连点头。
太阳已经落山,他满怀心事地站起来。近日他从福建一带辗转回到青城山,方得到有人带来的口信,说是家中出了大事,娘已亡故,小妹被人弄走了一年多不知去向,爹也身有伤病,好像还有人在找寻他的下落。
爹生性率直为人不愠不火,虽是练了半辈子铁腿功,却从不张扬,与人切磋总是点到为止,更不与人结怨,咋会出事呢?下山时依照师父叮嘱,一路上虽是心急火燎还得等到夜幕降临再去看个究竟,以免入人圈套。
朦胧的夜色中,紧闭的大门上贴着封条,上盖县衙印信。他绕到后院飞身纵入。屋里院内四下无人,两边的作坊与库房空空如也,不剩一绢一绸。急忙奔到伙房,将那石磨逆转了九下,吱呀一声地上露出个洞口来。
一盏油灯忽闪忽闪的,地窖里端坐着一人,“是平安回来啦?”一声呼唤,听得是爹的声音,段平安连忙上前。
父子相见,段庆和知道自己时间不多。
那天看出朱家两兄弟有除掉他之意,也就不在心存幻想。一路上只作不知,仍然是唯唯诺诺一副甘受嘲弄的模样。在半道上一处密林中,就在他两个正欲动手之际,当年的段铁腿虽是双手被捆,还不防碍其运动全身功力,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就在这两个家伙一愣神间,双脚前后飞出两招迅疾凌厉的弹腿。
整日摆弄拳棒的朱家二虎,还从没见识过这等绝活,当下很快开了眼,可惜时间太短,当下又缓缓地闭了眼。
朱老大只觉身后一股强力袭来,从命门直透神阙,就连腰椎都已折断,还能活命么?
几乎就在同时,朱老二的下身已是粉碎,刹那间还不容他耽心变作太监的恐慌流露,就已卷缩成了一团。
赶回家,在院中打倒几个大汉,直奔进屋,见不甘受辱的妻子已悬吊在内室,而还正有一大帮人在里屋翻箱倒柜的。对方惊讶一了下,随即就是一场殊死较量。
两日来几乎未进多少吃食,身心疲惫的他方才又在那林中耗去大部内力。一场打斗下来,拼力将为首的两人结果了,自身也受了内伤。两个头儿一死,其余的人见不是头,丢下几具死尸跑了。
料道县衙里很快就会来人,这理是无法可讲了。乘着还有些儿余力,进入到常备而从未使用过的地窖里。
歇息了两日,只在夜深人静时刻,出来透一透气。知道家已被查封,货物早就被席卷一空。慢慢地前后思量,开始有些明白这桩飞来横祸的由头。
叹口气,料到自己受伤太甚,缺医少药的如何能迈过这道坎?就连苟延残喘,都靠的是地窖内一点霉米陈面,将就着弄些下肚。只得尽量自行调气,维持着丹田的那一点儿热力,只想等着儿子晓得消息后赶来。
这两日身子越发虚弱,竭尽余力撑持着,终于等到了儿子赶回来。
“没用的,让为爹的少受两日苦吧。”他坚拒着,不要儿子再给他喂药疗伤。他将前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道:“你知道我近几年忙于生意而疏于练功,身子也多少放了肉,但对付那几个贼人还是行的,可也——”开始喘息起来,过了片刻将手里的一个小本子交给儿子道,“我家做生意信义为首,欠了这两家客户的帐务——”
段平安从小就知道父亲在生意场上十分讲求信用,也明白父债子还的规矩,忙扶着爹爹靠墙坐稳跪伏于地应承道:“儿虽不肖,不能救治爹爹性命,可儿一定会替爹爹偿还债务并报此深仇!”
段庆和费力地点点头:“要把你小妹找到,可怜她的娘也……但不知她尚在不——”气息开始微弱起来。
“爹爹难道真不清楚是哪里的强人干的?”这已是段平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