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纯本就睡的不踏实,这一动弹便醒了。睁开眼看见含玉,心里说不出的安慰,又见一素昧谋面的碧衣女子守在床头,想要问话,却觉得喉咙和胸口异常的疼痛难忍,只得深吸一口气,靠在了含玉替她垫好的软枕上。
碧衣女子见安梓纯这么快就醒了,眼中透着股惊喜,忙将药碗递到了含玉手上,起身匆匆出去了。
含玉只将今儿个遇到的都算作怪人,也未过多追究,赶紧摸了摸安梓纯的额头,柔声问道:“小姐哪里难受,只管告诉奴婢,千万别强撑着。”
安梓纯眼下还有些耳鸣,勉强能听清楚含玉的话,却不愿将力气花在解释她是否安好的问题上,只问道,“他,是谁?”
虽然只三个字,含玉却能清楚的明白安梓纯的意思,这个问题亦是她最想知道的。毕竟没有几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会在危急时刻不顾自己的安慰舍命救你,且在救人之后还如此周到妥帖的照顾,那人必定与小姐有些渊源。
含玉想着,终究摇了摇头。正要劝安梓纯喝药,安梓纯却眼光一闪,定定的望着门口。
含玉亦随之转身,见方才还一身湿淋淋的墨衣男子已然换上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
早先慌乱,含玉并未看清男子的长相,如今仔细打量,确长了一张能叫人过目不忘的英俊脸庞。心想,比起墨色,月牙白该更称他。
男子见安梓纯醒了,定在门口,似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前与她说话,安梓纯却强撑起身子,勉强坐直了起来,望着那男子,轻声说了句,“高寻阳,是你吗?”
闻此,男子与含玉都是一怔。
高寻阳?定国公府的小少爷?
含玉想着,颇为震惊的盯着门口一身白衣的男子。
五年前不也是他救了无故溺水的小姐?
可他高寻阳的母亲却是害公主和少爷乃至十数位夫人小姐们命丧平湖的始作俑者。
当年定国公不是被削去爵位,发配极北戍边去了吗?高寻阳应该还在西北,怎会站在这望仙楼的内院里。
男子闻此,低头犹豫了半晌,才抬眼瞧着安梓纯,与其坚定的应道:“是我。”
安梓纯听了回答,叹了口气,轻轻的闭上了眼,心中无比的困惑与痛苦。
明明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何我心中对他没有一丝的感激。
若不是他的娘亲因行事不端引人报复,我母亲和哥哥怎会被连累致死。
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是赎罪还是怜悯?
五年了,一切都像是一个轮回,从前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唯一叫人心惊的除了在背后推我的那双手便只有高寻阳灼灼的目光。
安梓纯越想,心里便越像是火烧一般灼痛难忍,抑制不住的狠狠咳了几声,隐隐的感觉喉口一丝腥甜,才发觉嘴角已经沾了血。
含玉见此可是吓坏了,赶紧随手拿了块巾子帮安梓纯擦拭。
安梓纯却不觉难过,依旧死死的盯着杵在门口的高寻阳。
为何他的眼中没有愧疚只有悲悯。我安梓纯即便再没用,也不需要他惺惺作态的来可怜我。
安梓纯想着,立马拨开了含玉的手,挣扎着要下地。含玉却不许,忙拦着说,“眼见都已经吐血了,小姐还要折腾自己吗?”
安梓纯拧起来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即便浑身无力也毫不妥协,与含玉说,“咱们回去。”
高寻阳见她如此,本想上前拦她,可单想着安梓纯方才看他时眼中的火光,便明白这些年来,她从未放下过仇恨。而他又何曾忘记过这场意外对他造成的伤害。
记得那年悲剧发生之后,母亲就被下令软禁起来,随后圣旨下来,逼父亲立即休妻。
可父亲与母亲结发多年,伉俪情深,始终相信母亲绝对不是会指使害人性命的毒妇。即便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亦未遵循圣旨休妻。
圣上震怒,却感念父亲以往功绩,不忍杀之,便削了父亲的爵位,命全族即刻启程迁去苦寒的西北戍边。
西北苦寒,流寇众多,还常有边境贼匪来犯,日子清苦不说,亦有随时丧命的风险。圣上这道旨意不过是死刑的缓刑罢了,明眼人都可预见,此去经年,再无活着回来的可能。
而事实证明,圣上是对的。母亲本就为锦阳公主等人的意外惨死充满了自责,加上一路上日夜颠簸,风餐露宿,还未到西北,便已病死在路上了。
母亲临走的前一天,精神忽然变的很好,还与他讲起儿时给锦阳公主当伴读女侍的事。
母亲说,锦阳公主是纯仪皇后唯一嫡亲的女儿,身份尊贵无比,当年锦阳公主要招伴读女侍,无论是皇亲还是世家都巴不得女儿能攀上这高枝。可外祖不过一个正五品的骑都尉,怎敢与诸多权贵相较,本就不抱希望。却不想锦阳公主偏挑中了母亲和温嘉候府的千金,也就是当今的董惠妃娘娘。
母亲讲,在宫里的那段时光,是她这一生少有的快活日子,三个小姑娘一下了课,便满皇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