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是出趟门,去去就回,可临走前,安梓纯还是万般交代,无论如何都要看好天合,莫要居心不良之人趁她不在时对天合动手。
经甘草鲤鱼汤一事,姚书芹处事更加小心,但凡是送给安梓纯的吃食,上桌前都会亲自尝过,确定无疑,才会送去。而这些都是背着众人做的,毕竟她疼安梓纯的心,不单是对已故锦阳公主的感恩,也同一般母亲疼爱亲生孩子的心是一样的,不图回报。
安梓纯与文孝县主因是约在平湖边的望仙楼相见,所以并未多带随从,去除车夫和四个护卫,丫环只带了含玉一个,而作为护卫总领的薛子然定要一并随行的。
含玉生性喜欢热闹,今儿能跟着出门,确是盼望了好久的事。
只见她拿着手绢不停的逗弄着青花大瓷瓮里用来放生的十数对锦鲤,不时的“嗤嗤”一笑,虽有些得意忘形,安梓纯却并不介意。与她而言,含玉与她的亲生姊妹并无差别,甚至胜于亲生,平日里宠惯了,只要不过分,凡事都由得她高兴。
谁知马车一个颠簸,溅出一股水来,差点打湿了含玉的衣裳,含玉轻呼了一声,嘀咕了句,“马车就不能走稳些。”
安梓纯却笑笑说,“不怪马车不稳,只怪你的心全在这瓮锦鲤身上了,若是真这么喜欢,回头叫人去玉瑶池里捞些回来,养在后院就是了。”
“奴婢到不是喜欢这些小东西,只是想它们打小养尊处优养在池里,被喂的白白胖胖,若是忽的挪进了平湖,可还能吃饱?即便饿不死,保不准就被里头的大鱼给吃了呢。”
含玉说的这些,安梓纯原也未想到,对于从小豢养的鸟鱼而言,笼子和封闭的池子才是最理想最安全的地带,所谓的祈福放生,不过是有浮夸人为显其仁爱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所谓的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不过是粉饰其伪善的托词。
到最后,羁鸟未归于林,池鱼葬身于渊,无人会究其因责其果,素日却成了杀日,不但不能积福反倒折寿了。
想到这里,安梓纯难掩心中苦闷,由己及人,不免有些惆怅。
含玉却懵然不觉,说完便算完了,依旧拿着手绢逗弄瓮中的锦鲤。
马车又平稳的走出几条街,走上了圣都最繁华的庆诚大街。大街上一早便摆上了各色摊子,来往的商贾百姓众多,喧闹声也不绝于耳。
马车刚走出去没多远,却蓦地听了下来,安梓纯正要问,便听车外薛子然说,“小姐,丞相府的车马队伍,挡住了去路。”
含玉闻此,赶忙将马车帘子悄悄掀开了一角,只见本来十分宽敞的大街上林林总总的停了十数辆形制和规格不同的马车,且不说马车里能容下多少口子人,单说一辆马车左右随行的奴仆总不下十人,这还未算上散布各处的几十号护卫。
不愧是启瑞国第一世家,连出个门都如此兴师动众,气派非凡。
“咱们绕道走吧。”安梓纯口气平淡,面色沉静,脸上不起丝毫波澜。
含玉却有些不以为然,紧嘀咕到,“梁丞相若背后没有太后撑腰,还张狂个什么劲。小姐可是圣上的亲外甥女,何必让他一个臣子。”
“我不过外戚,旁的暂且不论,他也是官居一品的丞相。我何必为争一时长短,得罪了他。况且我如今还未有封诰,若是打个照面,必要与他们屈膝行礼,如此,咱们脸上反而有光了不成?”
含玉原也未想这么多,却是打小以安梓纯为天,不愿任何人欺她辱她,甚至压她一头。
只知以小姐公主之女的身份,单在府上是无人可以比肩,可如今出来行走,才晓得诰命夫人一大把,所谓宗室女子也没什么金贵,最重要的已不是出身,而是皇上的奉诰。
只是眼下,小姐及笄已快一个月,封号却迟迟没有下来。着实叫人心焦。
圣上向来疼爱小姐,原以为会有大封赏,可如今——免不得叫人多想。
马车调转了方向,拐进了另一条小路。安梓纯依旧淡淡的模样,就连含玉也瞧不出她的心思。
安梓纯向来清高执拗,是从不退让的性子,可身在世俗之中,要遵循的规则太多。也只能动心忍性,隐其锋芒。
曾经有位算命的老道说过,安梓纯是母仪天下的命格,她自个却不以为然,顶尖的权势她从不觊觎,只求平稳安逸的了却余生而已。
安梓纯一路闭目养神,没再说话。
含玉也不再逗趣,安静的守在安梓纯身边,时而掀开帘子,望望大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林。
行至郊外,含玉忽的眼前一亮,忙招呼说,“小姐,您看,是平湖,咱们快到了。”
安梓纯闻此,微微睁开了眼,却没看。
对于平湖,始终心怀恐惧。
如若哥哥还在,今年早该定了亲,娶一房贤良的妻室进门了。母亲若是能看见,那该多欢喜。
只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安梓纯假借整理发饰,不动声色的将眼角的泪水拭干。
五年来,我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