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麻子说他要去瓦沟镇接回家眷,刘军长没有理由不答应。可是刘军长知道郭麻子跟团副有过节,担心郭麻子重返瓦沟镇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团副也有些来头,绝不是刘军长派往瓦沟镇跟郭麻子掣肘,而是长安稽查队派来专门监视郭麻子的暗探。其实郭麻子有所不知,刘军长解散郭麻子的队伍也煞费苦心,这支队伍如果继续留下来,难免有一天被稽查队以旁门另类剔除,郭宇村的血案已经给刘军长敲响了警钟,刘军长不想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再迸出任何火星,唯一的办法是将郭麻子的队伍解散,让长安稽查队抓不住任何把柄。
刘军长思忖再三,决定委派邢小蛮跟郭麻子同去。对待邢小蛮这个人刘军长有自己的看法,感觉到这个人有时出言不逊,实际上肚子里没有什么立场,他只认准了一条死理,就是知恩图报,对这样的人你只要少施恩惠,他就会为你卖命。所以刘军长一般跟邢小蛮不上计较,但是重大的军事决策也不让邢小蛮知道,邢小蛮挂个副参谋长的虚名,一般军事会议并不通知邢小蛮参加。
这些内情邢小蛮并不知晓,他倒落得个无人管束的自在,特别是娶了媳妇屈满盈以后,依恋那种小家庭的温馨,整日里跟新婚的媳妇泡在一起,对外边的事情不闻不问。那日里不是岳父告知邢小蛮刘军长要将郭麻子处置,邢小蛮还蒙在鼓里。那次和尚壕郭麻子枪下留情,放了邢小蛮一马,邢小蛮任何时候想起来都心怀感激之情,
刘军长决定委派邢小蛮陪郭麻子去瓦沟镇接回郭麻子的家眷,邢小蛮当然乐于前行,两人骑马出了东城门,看那田间小路上尘土弥漫,农民们在盘点一年的收获。树叶泛黄,秋风阵阵,郭麻子一扫连日来的郁闷,放开喉咙吼了一句:
秦二哥他若在场唐营里无人敢斩
黑贼子你送爷早离世间……(秦腔斩单童片段)
两人放马扬鞭,上了驴尾巴梁,钻进了山间小路,惊飞了蛰伏在路边的山鸡,邢小蛮拔出手枪,一个回头望月,一只山鸡鸣叫着从半空里落下,郭麻子下马从半坡上把那只山鸡捡回,看那山巅上一对麋鹿正在飞奔,邢小蛮举枪朝麋鹿瞄准,郭麻子一伸手扳住了邢小蛮的手腕,枪响了,那麋鹿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邢小蛮不介意地笑笑:“想不到老领导对麋鹿起了善心”。
郭麻子解释,麋鹿属于山林里的弱势群体,她们从不伤害任何生命,靠吃草维持生命,唯一的特长就是跑得快,任何有经验的猎人都不愿意伤害麋鹿。
邢小蛮不以为然:“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强食弱肉,善人不得有善报,咱们不去射杀麋鹿,那麋鹿说不定就做了野狼们的美餐”。
郭麻子不想跟邢小蛮辩论,转过山坳,瓦沟镇尽收眼底,郭麻子跟瓦沟镇有割不断的情思,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见到雀儿,郭麻子内心里涌出了一种复杂的情感,那个女人太浪,爱在人前逞能。可是郭麻子别无选择,他已经进入了人生的黄昏,还指望雀儿能为他生个一男半女,目前看来郭全中靠不住了,人家根本不认他这个亲生父亲。
郭麻子去了凤栖的当天晚上,团副大大咧咧地来到雀儿的住屋,那团副长得五大三粗,常跟雀儿眉来眼去,雀儿也知道郭麻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因此上有意跟团副套近乎,反正这身烂肉不值钱,谁想吃一口都行。那团副告诉雀儿,郭麻子回不来了,说不定要被刘军长处置。
雀儿听得此话吃了一惊,不管怎么说郭麻子待她不错,雀儿知道军队里边所谓的处置就是枪毙,雀儿跟郭麻子夫妻一场,内心里还是有些悲伤。
团副看雀儿的眼里有泪水涌出,年轻女人的悲伤特别动人。于是他在雀儿的脸上拧了一把,说:“心肝宝贝你也不要过于悲伤,走了穿红的来了穿绿的,哥哥我疼你”。
雀儿水性杨花,平日里就跟团副有意,女人找的就是个依靠,只要有人疼她就行,场外站着郭麻子的警卫,雀儿还是有些顾忌,她对团副说:“馍馍不吃放在笼里,只要团副真心对我好,我这身子迟早还不是团副的”。
可那团副肆无忌惮,早已经被雀儿的几句话撩拨得兴起,他哪里顾得了许多,顺势将雀儿搂在怀里,雀儿能感受得来男人的力量男人的气息,那一刻雀儿彻底瘫了,软软地倒在团副的怀里,窗外的警卫是郭麻子的亲信,,看见窗子上两个人影扭在一起,情急之中他只能朝天放枪,郭麻子的老兵就驻扎在团部附近,听到枪响一起涌向团部的院子里,可那团副的亲信们也闻风而动,爬上屋顶架起机枪朝团部的院子里瞄准。这样的对峙以前已经发生过几次,每次都化险为夷,大家都不想把事态闹大。可是这次不同,郭麻子去了凤栖,老兵们没有了主心骨,参谋长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大家都不知道这样的局面怎样了结。
只见团副不慌不忙,提着裤子从雀儿的屋子里出来,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宣布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郭麻子已经被刘军长羁押,明日中午在笔架山下枪毙,现在我宣布,解散郭麻子的旧部”。
老兵们愕然,院子里出现了霎时的安静,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