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桥离凤栖是两天的路程,不属于刘军长管辖的范围。葛有亮在中铺(现今HL县)吃了一点东西,不敢停歇,骑马上一扇山坡,沿着官路向偏桥赶。葛有信自从出生没有出过凤栖县城,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走到岔路口也没有办法问路,只能凭感觉一直向南走。
正走间,突然马失前蹄,葛有信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立刻有几个国民军士兵把葛有信逮住,架起胳膊就走。
葛有信一想糟了,不但救不了弟弟和赶脚的脚夫,连他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葛有信正想大声争辩,岂料一个士兵用一团破棉絮堵住葛有信的口,葛有信挣扎不得,只得听天由命。
走了大约几里地,来到一处山坳,士兵们把葛有信放开,一个首长走上前来拍了拍葛有信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我们是自己人。接到有关方面情报,胡宗南昨晚在国统区对凡是跟解放军有联系的人员和机构发动突然袭击,采取的是三光政策,手段极其残忍。再向前走就离偏桥不远,偏桥驿站昨晚也遭到了国民军的血洗。我们奉命在路口设伏,主要是阻止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误入圈套。”
葛有信急切地询问:“那你们一定知道葛有亮的骡马大队有没有遭到敌人的伏击?”
首长的心情有点沉重:“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偏桥驿站没有一个脚夫活着跑出。”
葛有信还不知道他走后妈妈、媳妇和两个子女被邢小蛮杀害,葛有信只是替弟弟的命运担忧,这阵子听到骡马大队没有活着出来一个,弟弟可能已经牺牲,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张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人最悲痛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三天前,葛有信还在凤栖跟弟弟见面,根本料想不到,风云突变,国民军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痛下毒手!
已经进入不惑之年,葛有信还是能够控制得住自己。葛有信揉了揉有点发涩的眼,茫然问道:“是死是活,能不能让我见上弟弟一面?”
解放军游击队首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葛有亮的哥哥?”
葛有信的心底升起一丝希望:“正是,你认识我弟弟?”
首长点头:“不过我告诉你,你弟弟活下来的希望不大。偏桥那边所有的消息已经被封锁,我们也想尽千方百计了解那边的情况。”
葛有信不到黄河心不甘,依旧在游击队里住了一天,葛有信想得到弟弟葛有亮的确切消息。这时,牛二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给葛有信带来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葛有信从凤栖走后,妈妈、妻子和两个孩子全部被邢小蛮带领国民军杀害……
人的耐力有限,再刚强的汉子也经不住双重打击!葛有信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所幸游击队居住的山坳偏僻无人,没有人能听得到葛有信的哭声。所有的游击队员都脱帽致哀,战争,摧残的不光是肉体,还有人的灵魂!统治阶级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面对亲人的无辜死亡,唯有奋起,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葛有信哭够了,擦干眼泪,站起来,问牛二:“组织上还有什么安排?”
牛二回答:“组织上主要害怕你陷入敌人的圈套,派我来跟踪你的去向。看到你安全了,我也就放心。王世勇队长被敌人抓捕,发报员吉新来自杀,凤栖解放军小分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重组解放军凤栖游击队成为当务之急。张三奉组织的命令召集所有的幸存者开会。目前大家在郭宇村旁边的灌木林中集结,咱们收拾一下,你跟我走。”
其实,凤栖解放军游击队选择郭宇村作为据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国民军始终认为,郭宇村解放军的据点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郭宇村再不可能有解放军游击队出现。况且,土匪头目疙瘩这几年跟上贩卖毒品挣了不少钱,刘子房一直想将疙瘩改编,即使一时改编不了,疙瘩也绝对再不会允许游击队在郭宇村存在,因为疙瘩不傻,游击队不会给郭宇村带来安全。
郭宇村周围的灌木林连绵几百里,是游击队藏身和出其不意打击敌人的天然屏障,东渡黄河还可以跟河东刘奇葆的游击队遥相呼应。这一次国民军其所以得手,原因是解放军和赶脚的脚夫们完全没有防备,加之情报不能及时送出,让敌人占了先手。但是物极必反,胡宗南和刘子房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发动奇袭解放军运输队以后没有几天时间,一支战斗力更强的凤栖解放军游击队在郭宇村旁边的灌木林中秘密成立。
牛二在长安到陕北这条路上走了十几年,对每一条小道都非常熟悉,如果走小路就无法骑马,走大路并不安全。两个人在游击队吃饱饭,牛二稍微歇息了几个时辰,带了一点干粮,看一弯新月高挂树梢,两个人摸黑赶路。
二月的黄土高原,迎面吹来和煦的风。尽管发生了国民军大屠杀,老百姓浑然不知,沿途的山村依然静谧,偶尔能听见狗叫、鸡鸣,山坡下的小溪旁,有值更的大雁在打鸣。突然间,夜猫子一声鸣叫,仿佛灵魂在哭,给和谐的世界增添了不和谐的恐惧。
葛有信和牛二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来到郭宇村旁边的灌木林里,葛有信看见了张三、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