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团长看看连长深更半夜带着几十名士兵从宜章村返回,就估计这些下属没有做什么好事。刘子房军长在凤栖驻军九年,能从一个师长升职为军长,除过治军有方之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就是能妥善处理军人跟老百姓之间的矛盾。
长安兵谏以后,东北军从凤栖撤离,回民地方武装改编的国军骑二师驻军凤栖不到两个月,就灰溜溜地撤走,还不是因为一帮子禽兽蹂躏了十二能私塾里的几个女学生!结果民怨沸腾,蒋委员长不得已把骑二师调往其他地方。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当年的刘师长可没有那么傻,刘师长驻军凤栖以后,首先跟凤栖的三教九流称兄道弟,李明秋、郭麻子、杨九娃都是刘子房笼络的对象,刘师长依靠这些黑道老大站稳了脚跟。
刘子房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善于见风使舵,凤栖城里每一次群众自发的活动刘军长都能迅速化解,使得形式朝着有利于自己方向转化。比如屈克胜屈发祥(十二能)的戒烟活动,当年的刘副军长竟然派军队配合,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无果而终。十二能卧床几年,始终认为刘军长是个好人。连屈福录那样的人也看不出破绽,经常被刘军长利用。
耿团长深知刘军长的特点,军人跟老百姓发生摩擦时首先惩罚的是军人,刘子房绝对不允许凤栖生乱。刘子房驻军凤栖的主要目标还是对付北面的八路军。
第二天早晨耿团长找带队的连长问话,连长也不敢隐瞒,交代了几个士兵对董银贤的女儿施暴的过程。耿团长沉吟半天,感觉中事关重大,耿团长知道董银贤在凤栖的身份不在姜秉公之下,如果董银贤不依不饶,耿团长的乌纱帽能不能戴牢还不一定。耿团长对连长也不隐瞒:“你们戳的这个窟窿不小,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反正我尽量给你们化解,后边的事后边再说。”
连长仍然嘴硬:“刘子房也一大堆风流艳史,他挨槌子刘军长敢把这几个弟兄处置,我就去蒋委员长那里喊冤!”
军人们说话口无遮拦,这些话耿团长已经听惯,耿团长只是反驳了一句:“行了,嘴皮子没有子弹硬,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放生,你日能当个军长试试。”
连长还想争辩,耿团长摆摆手让连长不要再说:“咱弟兄俩争论那些闲话无用。自古来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有些道理我不说你懂。我先找找姜秉公,目前看来只有姜秉公能救得了你们。”
这话不假,有时师长参谋长一句话不如李明秋管用。姜秉公通融一下这事也许能够化解,几次风月案件搞得刘军长焦头烂额,刘军长最头疼男女之间那些烂事。
耿团长行为处事跟陈团长不一样,耿团长无事不找姜秉公拉关系,刻意跟姜秉公保持一段距离。耿团长让卫兵进去通报,姜秉公亲自到大门口迎接。俩人进入客厅,分主宾坐定,耿团长言简意赅,说了几个士兵**董银贤女儿的过程。
岂料姜秉公打了一个哈欠,说得不痛不痒:“没事。”
耿团长瞅姜秉公一眼,记起来两年前姜秉公带秧歌队进凤栖城表演,有几个女秧歌演员被城墙上的士兵***姜秉公不依不饶,非要为那些女人讨回公道。刘军长没有办法,把几个囚犯装扮成军人模样枪毙……那一次姜秉公出尽了风头,难道说董银贤就那样窝囊?
姜秉公进一步解释:“董银贤不会扳开尻子给自己灌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耿团长想想也是,这叫做吃暗亏挨暗锉,日死不敢呻吟!不过耿团长还是提心吊胆,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谁知道董银贤是什么心态?
姜秉公也心绪不佳,虽然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仍然为秋月之死纠结。姜秉公留耿团长喝酒,耿团长没有推辞,杯来盏往,喝完酒已近黄昏。姜秉公送耿团长出门,告别时又说:“宜章村那件事不急,咱先观察几天,尽量不要起大的风波,风刮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过几天咱们主动一些,去宜章村给董银贤道歉。听说董银贤今年也种了几百亩大烟,另外派些弟兄去给董银贤割烟。”
正如姜秉公所料,这件事董银贤也不打算声张,过几天姜秉公把董银贤请到狮泉镇,名义上是请董银贤喝酒,实际上是替董银贤消气。姜秉公闭口不提董银贤女儿遭**之事,只是询问董银贤割烟缺不缺劳力?有什么事需要姜秉公帮忙?董银贤也不是傻瓜,那样的事情瞒得了谁?不过双方都心照不宣,相互间说话斟词酌句,大丈夫就该有所担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临走时董银贤叹了一口气,说:“姜兄,要不然把你民团的弟兄派过来几个,帮我割烟。”
那一天姜秉公亲自带队,带领着民团和国军混编的队伍来宜章村为董银贤割烟,董银贤深知姜秉公的苦心,朋友做到这一步已经知足。临走时姜秉公放话:“无论是民团还是国军,谁要管不住自己的槌子,打死不用偿命!”
这件事到此也应该结束。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邢小蛮早都想找刘军长的茬,苦于没有机会。宜章村士兵**民妇之事首先在军队内部传开,传到邢小蛮的耳朵里已经成了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