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说好过完春节郭文涛跟爸爸郭全发一起去HN灵宝看望二弟郭文选、三弟郭文义。屈指算来两个弟弟离开凤栖已经整整三年,据听说国民军副师长屈志琪没有让两个弟弟穿上军装从戎,而是把几个凤栖青年派往苹果园学习果树栽培技术。屈副师长深知靠他一个人的能量无法改变凤栖种植大烟的现状,幻想着有朝一日用苹果树代替大烟。凤栖当年只有六万人口,人均土地十亩还多,如果用三分之一的土地来栽植苹果树,产生的效益将会不可估量。
可是郭全发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得一直把长安的特色小吃吃遍,等得过了正月十五,郭文涛仍然没有闲工夫陪爹爹去HN灵宝。抗日战争进入了全面反攻阶段,郭文涛手边的工作总也干不完。无奈郭文涛只得让身边的一个随从人员把郭全发送往灵宝,郭文涛买了两张火车票,将爸爸一直送上火车。爸爸临上火车前还在叮咛儿子:“文涛,你抽时间回家去跟文慧把婚事办了,我以后有机会上延安跟你们的组织拉呱拉呱,人不能昧了良心。”
郭文涛显得犹豫,但是他不能辜负了爸爸的一片好心。郭文涛说:“爸爸,我晓得……”
HN灵宝的气候比凤栖温暖,正月十五一过农活全开。屈志琪副师长接到了弟弟屈志安打过来的电话,早早地带着郭文选郭文义去火车站迎接郭全发的到来。郭全发虽然比屈志琪大几岁,按照辈分郭全发把屈志琪叫舅舅,郭全发八年前被鬼子抓到转马沟煤矿时郭文选只有十二岁,郭文义刚满十岁,转瞬间八年过去,文选应该说已经二十,郭文义也已经十八。五个子女郭全发都见了,个个儿子都继承了郭家的传统,长得高挑而精干。不需要介绍,郭全发一眼就能认出!两个儿子一人挽老爹爹一只胳膊,郭全发左右看看,叫一声文选、叫一声文义,眼睛有些湿润。
虽然郭全发也在十二能的私塾里念过书,但是对屈志琪副师长的印象不深,要不是两个儿子介绍,郭全发真不知道那个军官是谁。郭全发上前跟屈志琪握手,有点伤感有点激动:“志琪,按照辈分我该把你叫舅,对不?”
屈志琪有点不好意思:“咱们都是乡党,叫乡党最合适。”
郭全发正色道:“辈分不能乱,你爹爹是我的外公。我真的感激你,感激你把我的两个儿子培养成人。”
屈志琪笑了:“哪里,你的儿子都很出色。”
郭全发从凤栖走时还是冰天雪地,来到HN却满园春色。天热,郭全发穿一身棉袄棉裤,临走时也没有带换洗衣服,屈志琪首先带郭全发洗澡,两个儿子要给老爹爹搓澡,郭全发不让,在长安时郭全发洗过澡,那种带香味的洋碱(香皂)涂到身上非常舒服。郭全发一边洗澡一边在想,城里人真会享受。最吃亏还是农民,郭全发在鬼子的矿山上干了八年活,从来没有洗过一次澡。
洗完澡屈志琪拿出自己一身军装,要郭全发脱掉棉袄棉裤换上,郭全发穿上军装很滑稽,仿佛一个俘虏兵。
洗完澡屈副师长在灵宝一家饭馆设宴,招待郭全发和一同来的八路军战士。当年八路军和国军基本上没有明确的界限,八路军的服装和国军的服装没有明显的区别。吃完饭正好有往返长安的火车,八路军战士坐火车连夜返回长安。
看样子灵宝县城比凤栖大许多,但是远不及长安繁华。晚上郭全发睡在军人招待所,两个儿子陪在左右。郭全发心地坦然,没有什么遗憾。虽然年翠英择婿另嫁,但是郭全发对年翠英恨不起来,那种年月年翠英要养活五个子女很难,为了孩子年翠英选择了向前走一步的路子,你还不能不说年翠英没有担当没有远见。女人能给你把五个孩子养大已经不易,郭全发没有任何理由埋怨。
仅仅半年前,郭全发想不到他还有今天。郭全发在郭宇村受人尊敬,郭全发在凤栖城没有人看不起,郭全发在大儿子郭文涛哪里住了二十天,几乎所有的士兵见了郭全发都叫大伯。郭全发来到HN灵宝,又受到屈志琪副师长的热情款待。细想之,人们看得起郭全发,是因为郭全发有五个争气的孩子,男人一过四十对女人的要求也不是那么迫切,人有所得必有所失,郭全发下决心不再续弦,郭全发决心像爷爷郭子仪那样,一辈子活得刚直。
晚上跟两个儿子拉呱了许久,早晨醒来时满屋子涌进灿烂的阳光,屈副师长的勤务兵端来洗脸水,郭全发最爱闻香洋碱(香皂)的香味,听说那玩意是从外国进口,外国人也真会享受,造汽车造飞机造火车,造枪造炮,还会造洋碱造洋布造洋瓷脸盆造洋糖!这挨槌子外国人就是日能!
早饭屈副师长没有陪郭全发一起吃,但是让勤务兵送来一身洋布夹袄单裤,郭全发要把那身军装脱下来还给屈副师长,勤务兵不收,勤务兵说:“屈副师长让你换着穿。”
吃过早饭郭文选郭文义拉来一匹马,让老爹爹骑上,然后一个拉着马缰绳一个拽着马尾巴,父子仨一起去苹果园。
郭全发这一生还没有见过苹果树,正月底的苹果园果树还没有开花,果农正在给苹果树松土、剪枝、涂白(刷石硫合剂),大田里那一片片苹果树让郭全发心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