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愣子的二儿子屈志田调回凤栖,担任凤栖县的县长。
这是开天辟地第一回,第一回由凤栖人担任凤栖县的县长。
军阀割据的年代,县长这个职位形同虚设。凤栖县的事务一般由刘子房军长一人说了算。但是对于四愣子和他的兄弟十二能来说,这可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虽然屈志田原来就是县长,那是在外县任职,回到故乡担任县长,这是屈家祠堂的荣光。凤栖县,屈家占一半,屈志田走马上任以前,首先在屈家祠堂祭拜祖先,十二能带领着侄子,率领着众多屈家后人,齐声诵读“朱子家训”。读到最后十二能提高了调门:“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并且连读数遍,嘱咐侄子谨记。
屈志田走马上任那天,凤栖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甚至扭起了秧歌,耍起了狮子。这全是屈姓人家自发组织,据老年人回忆,那一任县长上任都没有这么隆重。
屈志田也算民国时期的有志青年,上任伊始,总想为家乡父老办点实事,不负家乡父老的厚望。于是,带领着县衙的一帮子文官,下乡视察。
当年凤栖米贵,文职官员们一个月的俸禄不够养家糊口,并且薪俸时常拖欠,官员们苦不堪言。官员们最喜欢“下乡视察”,每到一处那些村长、保长们总要大摆筵宴,临走时还要给官员们塞点小钱。村民们各种摊派多如牛毛,村长们仗势欺人,霸占财产,奸人妻女,甚至闹出人命的现象都屡见不鲜。可是天下衙门朝南(难)开,有理无钱没进来,官员们和村长、保长们沆瀣一气,制造了许多冤案,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这些都在其次,最令人不可容忍的是烟土泛滥,几乎家家都种大烟,人人都是烟鬼,不抽大烟的男人极少,常常看到有些烟鬼大烟瘾犯了,倒卧在路边抽搐。
屈志田已经有过四年当县长的经验,他知道积重难返,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每到一个村子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很少发表看法,整个社会风气都坏了,一个人难有回天之力。
可是屈志田也不能无动于衷,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庸官,他总想干一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首先在老百姓中间树立威信。
那天屈志田带领着几个官员骑马来到崾涧村,看见一只白狗对着官员们狂吠。狗咬生人的现象屡见不鲜,官员们不去理睬,骑马来到村子中间,在一幢看起来阔绰的瓦房面前下马,早有村长站在路边等待。
谁知道那白狗竟然咬住屈志田的裤管不放,好像知道屈志田是个县长。那村长对准白狗踢了一脚,白狗竟然猛扑到村长身上,村长急忙躲闪,不小心栽倒,被白狗咬伤。
这真晦气!几个官员帮忙把狗撵走,幸亏村子里有中医,祁连山闻讯赶来,为村长敷药包扎。
村长对着屈志田憨笑,说那是一条疯狗,要屈县长不必介意。紧接着开席,村长拐着伤腿为官员们敬酒,官员们陪着屈县长,总有些心虚,这个新上任的县长不知道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好像很随和,见了村民总要打一声招呼,村长们设宴也从不拒绝,随遇而安,让人猜摸不透。
吃了饭走出瓦房,又遇见了那只白狗,白狗还是面对官员们咬着,官员们每人手执一根棍棒,想把那只白狗撵走。那白狗跑不多远又返回来,对着官员们狂吠。
屈志田不动声色,站在旁边观察,他感觉这条狗咬的有些蹊跷,好像执意要告诉这些官员们什么。屈志田挥手,不让那些官员们拿着棍棒去撵狗,而是自己一个人朝狗走去,那只狗拽着屈县长的裤腿把屈县长拉到一幢农家小院,用嘴拱开屋门,然后蹲在院子里的一堆新土上,一动不动。
屈县长感觉奇怪,进入茅屋,茅屋内设一祭桌,一位夫人穿白戴孝,跪在祭桌前啼哭。这种现象屡见不鲜,死人的事经常发生。不过那白狗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让屈县长心生疑虑。
那妇人泪眼婆娑,长得娟秀。看那屈县长一身中山装,知道来了县上的大官,便哭着倾诉:“丈夫病故,婆婆离家出走,单丢下我一个寡妇,让我以后怎样活命”?
那几个随行官员和村长随后赶到,一个当了一辈子职员,熬了个科长的老官员对屈志田说:“屈县长,咱们走吧,每天都会死人,这样的事我们不宜陷进去太深”。
屈县长点头。正打算走时那只狗又咬起来了,一下子扑到屈县长的面前,拽住屈县长的裤腿不肯放松。屈志田感觉不可思议,问村长:“院子里那堆新土下边是什么”?
村长的脸色有点惊恐,但是他不得不实话实说:“新土的下边是一处萝卜窖”。
屈县长突然命令村长:“你亲自给我把那萝卜窖挖开”!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屈县长想干什么,突然听见屋子里那妇人大吼一声,大家重新冲进屋子,只见那夫人头撞在桌子腿上,企图自杀。
萝卜窖被重新挖开,真相大白,原来萝卜窖里埋着那妇人的婆婆!
村里人义愤填膺,纷纷手执棍棒,要将那妇人乱棍打死,几个政府官员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