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麻子经不住李明秋的苦心劝说,在凤栖开办了一家烟馆。烟馆开办之前郭麻子找过刘军长,直言他年事已高,在军队里干事已不合适,想脱下军装另谋生路。
刘军长稍一思忖,便知道了郭麻子的用意,也就问得直接:“郭兄是不是打算另攀高枝?是不是胡老二已经为郭兄另有安排”?
郭麻子久在江湖,也能看得来眉高眼低,刘军长一句“郭兄”叫得郭麻子心凉,看来人家刘军长早都想把郭麻子这个累赘踢出门,只是苦于舆论的压力,现今郭麻子提出主动离职,正合刘军长的心意。不过离职之前刘军长总得有所表示,刘军长随即表示:“郭兄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
郭麻子想骂一句:“不要日上装睡”!思来想去还是暂且忍下这口恶气,站在矮檐下怎肯不低头,自己还想再刘军长的地盘上谋事,给自己留条后路。于是哀叹一声,说道:“郭某离职以后想在凤栖开办一家烟馆,还请刘军长暗中帮扶”。
刘军长心里叫苦,但是无法当面拒绝,不过他问得委婉:“是不是有时胡老二帮你出的主意”?
郭麻子知道,胡老二跟刘军长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不属于同一个群体,两个人的关系是互相利用,相互间都在防备对方,实际上从内心里一个都不待见一个。郭麻子不可能供出幕后策划,把所有的责任一个人承担:“谁都没有帮我出主意,是我自己想为自己某条生路”。
刘军长清楚,假如没有人幕后支持,单靠郭麻子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开一家烟馆。刘军长好心相劝:“郭兄,你干啥刘某都不会反对,唯独开办烟馆还望郭兄三思,别看目前国难当头,政府无暇顾及走私贩毒,终究那是旁门邪道,要是上边有人追究,刘某怕难以为郭兄遮风挡雨”。
郭麻子在心里骂道:刘子房你不要即当婊子又立牌坊,你贩卖大烟用的是军车!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是郭麻子却装出一脸诚恳:“谢刘军长指点。郭某也知道贩卖大烟国法不容,可是大家都这么做了,反而平安无事,郭某只想混一晚稀粥喝喝,一旦有风声就掩锣息鼓,绝不给刘军长的脖子底下支砖”。
刘军长知道,劝也是白劝,刘军长只想把话说开:“郭兄在凤栖的地盘上做事,刘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上面查下来,郭兄只能好自为之,千万不能让刘某跟上郭兄受累”。
郭麻子想起来刘军长初来凤栖那阵子,那时刘军长立足未稳,把郭麻子李明秋他们几人作为知己,现在刘子房由一个师长升职为军长,行为做事带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官气。不过郭麻子不想跟刘军长发生任何摩擦,这个人官瘾太重,不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事实上他们并不是朋友,只是在互相利用。郭麻子说出来的话没有底气:“即使有一天为了戒烟而拿郭某祭刀,郭某也只能自认倒霉”。
刘军长知道凤栖县的这几个痞子对他有了看法,不过他目前还不想把这几个人怎么样,估计这几个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强龙不压地头蛇,反正大家都心照不宣,过得去就行。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开了,感觉中无需再说什么,刘军长下了逐客令:“什么时候有机会,刘某为郭兄设宴践行”。
郭麻子抱拳:“那倒不必,咱们还在一个县城住着,总有见面的机会。如果有一天这把需要老骨头为国效力,郭某马革裹尸,无怨无悔”。言毕,告辞。
郭麻子走出刘军长的官邸来到凤栖的大街上,想当年他初来凤栖时也才二十来岁,可谓风华正茂,三十年光阴转瞬即过,有一种老之将至的悲戚。他独自一人来到叫驴子酒馆,摸出一枚银元放在桌子上,对女掌柜年翠英说:“来半斤烧酒,切一盘驴逑”。
停一会儿酒菜上齐,郭麻子自斟自饮。对面就是济世堂药铺,在药铺里坐诊的中医就是郭麻子的亲生儿子郭全中,那是郭麻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可是儿子对老爹爹心怀芥蒂,死活不肯相认,郭麻子端起酒碗黯然神伤,不由得掉下几滴英雄泪。年翠英看见了,问道:“叔,你有啥事不顺心”?
郭麻子是叫驴子酒馆的常客,相互间都很熟悉。郭麻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衣服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有意搪塞:“年纪大了,见风流泪”。
年翠英不傻,她看看对面,济世堂药铺坐诊的正是郭全发同父异母的兄弟,公爹郭善人当年在凤栖那一档子窝心事至今仍然是一帮子闲汉饭后茶余的笑料,老一辈人的风流韵事在儿女们的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年翠英同情郭麻子,可是她找不到适当的语言来替郭麻子宽心。看郭麻子面前的酒不多了,又用提子把郭麻子的酒碗添满,端出来一盘猪灌肠,然后才说:“叔,吃饱喝好”。
郭麻子喝得熏醉,他看太阳掉渣了,天地间落下无数金星。可是他心里不醉,郭麻子想起了他的萝卜,想起了萝卜的温柔萝卜的细腻,男人一辈子如果没有女人那不叫活人!这一生最大的收获就是裤裆里边的那个弟弟没有吃亏!过手的女人太多,感觉中他对所有的女人有愧,到老年捡到一只萝卜,有萝卜陪伴他度过余生,郭麻子感到满足。郭麻子朗朗跄跄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