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泉州时,天色已晚!人亦是疲乏至极。我想起了上官旭,纵马回到城门处问守门的士兵,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关城门了。
风势也逐渐变大,半边天都成了黑色,瞧这阵势,最迟夜里也会有场大雨。大哥早买好的斗笠蓑衣一直挂在马背上,一路都未用上。“大哥,马儿走不动了。大哥,”我一连抽了马儿几鞭,马儿耷拉着脑袋,仰头长长嘶鸣。大哥明显未听到我的话,他离我更加远了,马儿的一声长鸣,他才回过头。我跳下马背,牵着同样精疲力竭的马儿慢慢向前走。大哥调转马头到我身旁,纵身跃下,“怎么?”我无奈摇了摇头,丢掉手上的缰绳,手心里勒出四道红痕,“大哥,你瞧,人都累成这样,连马儿也不愿意走了!”大哥伸手拍了拍马儿,对它的辛劳表示肯定 。“月也,来,你骑我那匹马吧!”他扶着我爬到马背上,两手中各牵着一匹马。
我试图一连回头,希望在某一次回头能瞧见他!可每次未瞧见他,心里的担心不由得又加重几分:不知他到了泉州没?路上可莫遇上了什么事?
“月也,月也……”大哥一连唤了数声,我才回过神来,忙嗯地答应了一声。“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看样子要下暴风雨了!再过两个镇子就到玄阳了!还有,”大哥仍自顾说着,我却一句也未听到。
许是骤雨将至,原州的街道上并没有看到几个人,也没有瞧见摆摊的小贩,两侧的房屋也是门户紧闭。几家做生意的餐馆门外站着几个乞丐,狂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沙子,在空中打着转儿。我取出娘亲亲手绣的手帕蒙到脸上,绕道头后打了个结。一路颠簸,真是从未有过的疲乏!
“到了!”大哥停住步子,抬头瞧着眼前唯一一家仍开张的客栈:不留客栈!店里的小儿掀开门前的苇幕,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和大哥,而后开口道,“公子,可是到往南边走?”大哥犹疑着点了点头,又问,“莫非,非南行的人还不能住在这里?”小二指了指挂在店门旁边的木牌,上面写着:此店三不留1。非南行之人——不留2。非官商子弟——不留3。非清白之人不留。“这三条我们都符合了!”小二牵过大哥手中的两匹马,恭敬道,“如此,劳烦公子等一下到掌柜那里登记一下身家姓名,莫让小的难做!”我听着倒真是有趣,纵身跳下马背,脚下石阶高低不平,险些跌倒。小二忙躬身赔了声不是,大哥扶着我关切问道,“怎么样?脚可是扭到了?”我抬脚试着走一步,左脚一着地,禁不住唏嘘一声。大哥忙伸手扶住我,对一旁的小二抱怨着道,“这泉州城莫不是只有你这一家客栈了不成?”小二听着不怒反笑,“说其这泉州城,客栈倒真是不止一家,可家家都是不留客栈!”“这还真是稀奇!”大哥摇了摇头接着几声慨叹,“大哥,我脚疼!”我伸手捶了他两下。
“马上去请个泉州最好的大夫来!”
“是,小的马上就去!”小二嘴里答应着,身子却还是未动。大哥由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小二接过银子口中念叨着说,“这泉州城还有个规矩,泉州城最好的大夫只给不留客栈的客人看病!小的这就为两位客官请大夫去!”
“大哥,这家客栈肯定有大来头!”我被大哥扶着进了房间,终于忍不住了。
“想必这背后的人也是大来头!”大哥将行李放好,伸了个懒腰道,“我下去,登记一下!”
“客官,你的菜都上好了!”小二敲了敲门,大哥扶着我下楼,腊肉苦瓜、冬笋双鱿……都是我喜欢的菜品。“脚,还疼不疼?”大哥看着我的左脚,忍不住又叹气,“这一下雨,又要耽搁些时日,你的脚又受伤,只怕——”
“客官放心,这泉州的天气最是变幻无常。可小的打赌,这雨不到明天中午是下不了来!”小二又上了两壶热酒。我心下顿时放心了不少,扯着嘴皮苦笑着,又用手拍了两下白布缠着的脚踝,“大哥,刚才大夫都说了,是马上坐得久了亦是气血不通,没什么大事!”
“是奥!他是这么说的!”大哥顾自干笑了几声,一时无语。
“客官,汤来了!”
“哥,一连数日,都是为了我,你肯定累坏了!”我用勺子舀了一碗小米粥,大哥怔了怔,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大哥累的很开心!赶快吃饭,吃完好好睡一觉!若是明日——”
“掌柜的,来三间上房!”门外一彪形大汉推门而入,两撮八字胡须,头上围着条白色头巾,刚好撞上开门迎上去的店小二,一脸数十个大汉接连走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