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抬着的人被扔在地上,蒙着嘴不停地吱唔。
有个人低声喝道,“不走了,就在这里收拾他。”
又有个人问,“员外,你说句话,怎么打他。”
一位老者沉声道,“他刚怎么打的别人,今日怎么打回来,一棍子都不能少!”
地下的人听了,“唔唔”之声更是气极败坏,又透着极度恐惧。
李袭誉说,“给老子打,”话音方落,墙外揍肉之声便响了起来,看来是几个人围观,两三个人动了杖子,杖子落到那人的身上密集而声音沉闷,每一杖子打下去,长孙无忌在树上便一咧嘴,他觉着这口气出了,大箸子吃肉,酒也被他咂出动静来了。
而被围殴者苦不堪言,虽然嘴被蒙着依然在奋力叫喊,不过只片刻,便剩下了哼哼。
老者道,“住手,把布给他解开。”
人们住了手,随后听到陶亮的呻吟,忍着痛楚也不再叫了。
“陶亮,你打别人时,可曾想过今夜挨别人的打么?白天你滥施公器,夜间便有判官与你找补,今日不想取你狗命,任你爬回去也罢,但明日你再敢胡来,等着你的便不止这一顿了。我们走!”
陶亮在地下恨声道,“你们夜打澎水县差官,为嘛不敢再打了,原来也怕出人命?别以为老子听不出你是哪个!堂堂的刺史也藏头露尾打家劫舍!有种你们便在这里打死老子,看看明晨光天化日,澎水县捕头暴尸县衙墙外是个什么动静!老子让你打,再皱皱眉头不是好汉。”
那些人本已转身,听了这话,老者居然又返身回来,喝道,“老夫便是岩坪镇李袭誉!”
陶亮一惊,没想到李袭誉竟敢这么报出名号来,听他道,“举县内外、无论官民都在遍寻失踪的钦判流犯,而你却在下属家中饮酒取乐,渎职怠务,别人见得了你嚣张,老夫见不得,这回便替澎水县清理门户!再打!”
这一次,下手比上次更重。
陶亮像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在夜空里十分嘹亮,“啊——,哎呦啊!”
他插着空隙奋力喊道,“长孙润在信宁江边射杀了人命,案子已经板上钉钉,你就不怕受了牵连,长孙家的父子没救了,连黔州刺史府都不敢管,你又何苦涉入,只要此时住手,陶某便认了倒霉,绝不声张今晚之事,你不揭我怠务,我也不说你们打人……哎呀,饶命!”
老者这才沉声喝道,“住手。”
陶亮在地上呻吟不止,也不叫了。
李袭誉道,“莫拿信宁那件事唬人,老夫坦然得很!我们走。”
一会儿的功夫,墙外边便安静下来,只有陶亮在那里呜呜地伏地痛哭一阵,像是站不起来了。后来才缓过劲来,哼哼唧唧地喊“救命。”
槐树上的两个人屏着呼吸,就这么一直听着。
不久,自街尾来了值夜的更夫。
同陶亮联络上之后,更夫慌张地去澎水县找人,不久便领回来几个县内的杂役,人们七手八脚地将陶捕头抬回衙去。期间倒是有人问陶亮缘由,看没看清楚行凶之人是谁,陶亮果然没说什么,一边让人抬着走一边喊着让找大夫。
长孙无忌呆呆地坐在树上,气是出了,但事也大了。
最让他吃惊的是,长孙润果真和信宁那件案子扯到一起了。可是长孙润在槐树下离开他时,他曾叮嘱过儿子,万万不可承认这件事。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一件人命案子,一旦坐实了,长孙润也休想翻过身来。他问冯英,“你说实话,我儿长孙润在江边到底伤未伤人?”
冯英道,“国公,我们在江边碰到你前,都督确实射了一箭——就是射的那只豹子。都督绝无可能射人,小的以命担保没有此事。”
长孙无忌思虑一番,叹息一番,早已明白了儿子的苦衷。
他对冯英道,“落在船头的那两支箭老夫看的明白:一支为的是谋害老夫,而另一支箭为的是解救老夫。你不说出来,几乎连老夫也会相信陶亮的话了!但射箭之人是谁呢?”
“国公,会不会是盈隆宫?”
“盈隆宫……陛下不善此技,难道是哪个少王干的?再说我也不敢如此揣测……但老夫决定不再这里藏着了。”
冯英问,“国公要去都督府上?这样也好,量那陶亮也不敢再说什么!”
长孙无忌平静地道,“不,老夫只是来厕房中解了次手而已,这便回监房中去,去陪儿子,生死与共。”
冯英吃惊地忘了言语,而赵国公吩咐道,“你回去便同李员外讲,老夫谢他如此仗义,今夜老夫极是畅快!”
冯英急道,“这不是有违都督的安排么?我们做些什么为好?”
长孙无忌道,“袭誉兄主持过一州军政,不该来此打人,你回去后就对他讲,老夫烦劳他,速速了解信宁江边命案,务求替你们都督洗脱了干系。老夫坚信死者不一定是当地人,如有死者相貌图影,可持了此图、沿着老夫由长安至黔州的来程一路察访回去,多留意沿途驿站、看有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