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感觉,长安就是在有意地降低自己这次出使、获胜的影响,大部的俘获也不让带进京,迎接使团归来的仪式也很低调——低的都不能再低了。
就连他俘回来的阿罗那顺,一个俘虏,品级竟然都比他高出了一阶。
他认为,自己的这场大胜,掩盖了某些功成名就者的光芒,而那个在朝堂上一直没说过话的新贵——鹞国公高峻就是其中的一个。
王玄策没什么好办法扭转这一切,也许门第不同,便是两人最大的不同。
李士勣恭维道,“王大人临危不乱,借蕃国之兵、在离开本土那么远的地方,大败戒日国数倍之敌,令李某钦佩,王大人真有大将之风啊!”
王玄策瞟了一眼鹞国公,说道,“英国公过奖,玄策哪敢卖弄!这次蒋大人到逻些城搬兵,幸亏松赞首领看鹞国公的面子,才给了一千五百人,不然王某只靠泥婆罗国七千人,胜负难料。”
英国公一笑,王玄策的言外之意他听出来了。
这是在说:我王玄策到泥婆罗一句话借到了七千人,而逻些城看鹞国公面子才给一千五百人。
那么谁的面子更大些?
王玄策话说得客气,但其中的不平之意却显而易见了。
严格说,戒日大捷可以算得上大唐开国以来、对外作战中屈指可数的胜利,既破国又俘获了敌王,而已方一人不失。
基于此,英国公李士勣认为高峻的忍耐,恰恰说明了他的心虚。
这样的战事,李士勣自己心中居然也没底,因为戒日国他也没去过,更不了解什么大象兵了。
王玄策意犹未尽,说道,“王某这次只是随机应变,打的也没什么章法,英国公如果看出其中的不足,务请多加指点。”
太子道,“英国公不妨讲一讲。”
李士勣谦虚道,“李某哪里说得好呢,王大人你该请教一下尚书令。尚书令于军阵方面强过老夫许多,又拜了卫国公为师,对此战的得失也许早已洞若观火了。”
王玄策转而对着尚书令微微一躬,说道,“鹞国公请知无不言!”
高审行不再是中庶子,今天一直躲在底下不吱声,他认为郭孝恪擅自截留俘虏和那么多的战利品,真是大胆之极。
要是在一天前,他还是太子中庶子的话,今天总得说上一句两句。
王玄策话一出口,高审行也去看高峻,因为他也稍稍的听出了王玄策话中的不平之意。
一位升职后的鄯州司马,敢这样说到一位年轻气盛的国公、尚书令,高审行认为高峻一定不爽了,按着高峻的脾气多半忍不下这口气。
不知怎么的,高审行就在心里替高峻担心起来,万一与个司马较起真来,那可是有失宰相身份的,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喜庆场合。
李士勣暗道,王玄策的轻漫与挑衅在先,此时让高峻说王玄策打的好,高峻一定不甘心。说王玄策打的不好,就更有嫉妒与刻意贬低对方之意,尚书令居然不大好开口。
太子也道,“那么,就由尚书令给讲一讲,相信我们一定大有获益。”
高峻笑道,“高某未去过戒日国,对当地当时的情形一点都不知,哪里敢胡说呢!但本官想,王大人即便没有逻些城那一千多兵马,在此战中也一定能大获全胜。”
王玄策道,“高大人客气了,大人在乙毗咄陆部,以三百健儿大破十倍之敌,就比玄策强得多了,此次戒日国只有我军六倍而已。”
尚书令笑道,“惭愧!高某当日从乙毗咄陆部归来,对于陛下所给的两阶封赏一直有愧领之意。而王大人一下子便升了五阶!你我高下立判,又何须多说呢!”
其实,高峻当时由乙毗咄陆部回来时,皇帝正在高丽前线。
那时是太子监国,而且他一回到白杨河,所有的现职都没有了,升职也是后来的事。
但高峻不想破坏了今天的大好气氛,再说王玄策今日轻狂、也有轻狂的资格,自己以宰相的身份,真与一位新升任的中州司马一较短长,胜了也不光彩。
王玄策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大唐的尚书令、鹞国公能当众这样说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高峻也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便问道,“不过王大人,安西都护府郭大人当日留下那些俘虏和马匹时,可曾对你说过什么话么?”
高峻已经从高审行的表情上,猜到这也正是有些人想问的,郭孝恪此举极不合常理,与其让他人没头没脑地问,不如先听听王玄策怎么说。
王玄策不知不觉间,对尚书令就有了好感。
人家说得没错,一次五阶之赏谁有过?要说心有不足,也只能怪自己的起点过低了,与人家尚书令是没有一点牵扯的。
他回道,“这一点,郭大人未与下官解释,但他倒是当众讲过一句。”
“郭大人怎么说呢?”
王玄策:“郭大人对泥婆罗、吐蕃众军说,郭某身为边镇大都护,无诏放诸位过境,便是天大的失职。好在戒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