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蓝偶尔便替高峻饮上一杯,李元婴很大度,也不计较。
又喝了有半个时辰后,高峻真有些顶不住,李元婴哈哈笑着起身,“快哉快哉,酒逢知已千杯少,本王已有些年未这般尽兴了!”
高峻以往认为,这个李元婴要多不着调、有多不着调,只是个典型的纨绔王爷。但是通过这次喝酒,却发现他的谈吐并非想象中那么不堪。
谁知刚作此想,李元婴又不着调起来。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又作势拉住雪莲的手,说道,“本王一直以为,那个郑曼便是天底下的美人,岂知高大人府上的管家夫人也不输于她!”
雪莲红着脸、抖了两下没抖落开,高峻连忙过来打圆场,“王爷可知她是谁?原来是雅州郡王妃的贴身侍女。”
李元婴马上松手,郑重盯着雪莲看,又深深冲她一躬,“原来是雅州我那位族兄府上的,名不虚传!”
李元婴贞观四年出生,贞观十三年六月受封为滕王,在滕州行为不端,招猫斗狗、上墙、揭瓦、扒窗户,影响极坏。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罢了。
山东乃是江夏郡王的根基,最后李道宗实在忍无可忍了,李元婴被李道宗三番两次地上本参劾,皇帝也只是将他斥责了一次,让他去了福州。
尚书令与九夫人亲送福王出府上马,李元婴一连认了几次马镫,脚也穿不进去,乜斜着眼道,“本王喝多了!也不知能不能杀得了狗。”
高峻忽然就有些感动,有家人欲上前帮忙,他没让,而是亲自上前相扶。
李元婴一边感谢着,“有劳尚书令!”一边攀鞍子上去,却是打马如飞,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高峻摇着头感慨着,已须丽蓝掺着回府,又有些看不透这个福王了。
他回想起方才在酒桌上,李元婴曾脱口称太子为“竖子”,大概他是心中有些不平啊。
李治生于贞观二年,李元婴生于贞观四年,比李治还小了两岁。
但两人的身份已经不能再比了,高峻认为,这是李元婴私下里以皇叔的身份发一发牢骚、表达一下嫉妒之意,也当不得真。
……
尚书省下设六部,在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上的总衙叫作“都堂”,高峻日常就在这里办公。
自贞观四年以来,经常出入都堂的只有个尚书左仆射房玄龄。而右仆射(参豫朝政)、兼吏部尚书杜如晦在同年因病去世之后,右仆射之位便一直空悬着。
说心里话,老杜这个右仆射的位子李士勣想过不是一回两回了,在兵部尚书职位上再往上迈一步,几乎就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到这上面。
直到高峻出任兵部尚书、李士勣领兵去高丽时,心中虽有不忿,他还盼着在前方能打出些名堂来,那么,回师之后荣升右仆射也有可能。
高峻一开始也真给面子,从不对前方的战事指手划脚,后勤供应得也很是不错。
但因为一个思摩就把事情搞砸了。
回师之后第一次面君,李士勣便让高峻当众掀了个大跟头,连带着,这个他向往以久的右仆射也跌得没了踪影了。
为了捉拿和押送金焕铭一事,他最最得力的一位老部下,辽州都督李志恩,也糊里糊涂地这么完了!
这到底是哪柱香烧歪了?
有时候,李士勣瞧着高峻在都堂里出出进进,便琢磨他身兼的数职,又是尚书令,又是兵部尚书、丝路督监、总牧监,真是一点不知道压身。
尚书省有了尚书令,这是名正言顺的首辅,估计不可能再有左、右仆射这两个职位了。
因为尚书令一职的填实,中书省、门下省的地位似乎一下子降到了第二位去,李士勣有时想,到底是这个职位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
即便有尚书左右仆射的职事,也不可能再加什么“同中书门下”的衔儿,这个衔就是“如同中书省、门下省长官身份”的意思,尚书省有了货真价实的老大,谁去借别的省名头!
不过,即便不加衔儿,也没他什么事儿。
马上,李士勣就得到了来自于东市的消息,福王李元婴把那些重金买来的斗犬大刀一挥全宰了之后,已经拍拍屁股回福州去了。
而尚书令将七夫人休回西州一事,让李士勣再一次体会到,高峻这人行事不显山、不露水,但有些时候也真够狠的。
因为李元婴的撤出,以及被尚书令休掉的七夫人丽容,使东市上热火朝天的斗狗局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随之,狗肉馆儿又兴盛了一阵,然后就再也没人提狗的什么事了。
但全民骑驭之风却一直不见衰减。
这天早上,高峻带着卫队驰去参加朝会时,一路上想着在颉利部旧地上筹建四到五座牧场的事情。
颉利部迁入夏州之后,部众拥有的数千牛马随之都到了夏州左近,而夏州牧草资源本就不多。
将来,这些畜群必然与当地旧有民众争地,甚至啃踏耕地上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