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这一次就没有喝多,留了不少的量。谢金莲拉着他到二楼上来时脚下一点不晃。高峻一眼看到在二楼厅里摆了一小桌酒菜,样样做得精致,旁边还摆了一小坛子酒。
谢金莲说,“我猜你今天一定不会喝多,因而和妈妈从太阳一歪就开始忙着做,就等着你回来。”高峻听她这么一说,感觉肚子也饿了,连忙在桌边坐下。
谢金莲把那坛酒拍开,为两人满上,酒香四溢,高峻就觉着酒还欠着不少。
他把安排护牧队的事对她讲了,再讲了明天就要开工的织绫场。
谢金莲拍手道,“真是太好了,牧场村真是越来场面越大,比我小时候不知要大出去多少!”
她是本地人,小时候这里才是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一到晚上连院子外头都有野狼跑。后来这里归了西州,建起了牧场,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现在这里又成了安西都护府,而她的丈夫便是西州首屈一指的高官。她问,“不知织绫场要增加多少人呢?”
当听说大概少不了五百人时,她再一次惊呼起来,说明天她一定要去看看开工仪式。高峻看着她忽然问,“想不想甜甜,要不明天我叫人去凉州把她接来吧。”
谢金莲点点头,但马上又摇头,“她在那儿挺好的,有学问那么好的孟老师教,又有个那么疼她的李伯父,我不想她。”
楼下,不知是高雄在哭,还是高壮在哭,然后有值夜的乳妇在轻声地哄,随后就安静下来。那里原来是高审行和李袭誉住过的屋子,现在一间给了两个孩子,一间就用作乳妇休息之用。
谢金莲说,苏氏进门之后,是不是就不好再让她住在旧村里了。这边二楼上已经没有地方,不如就把底下的屋子腾出一间来。
高峻想了想,觉着无论怎么做都不大尽如人意,他说,“我们不操这份心了,有人会想着的。”
柳玉如和崔嫣两姐妹似乎都对孩子不大上心,一整天她们才偶尔跑下去看一两眼,然后就放心地把他们交给两名乳妇。
对此,高峻曾经问过柳玉如,柳玉如说,若是女孩子她一定多关心。但他们是男孩子,她不想过分的溺爱,不然将来怎么像个男人似地闯荡。
她们看孩子的次数和时间,还不如她们扭腰伸腿、练习所谓的“恢复体态”的操式多。但是在高峻看来,她们大可不必这样,两人生过孩子以后,身形几乎没变化。
婆子说,这是因为她们在产前不停地这跑那儿跑,又是开荒、垒墙、又是种菜、浇地,因而身体没变化、苦头吃得也少。
谢金莲忽然想起刚生下甜甜时,和大哥、二哥、母亲住在旧村北面的草房子里。甜甜夜里一哭,大哥大嫂就不满,说扰了他们的觉。于是忽然对高峻说,“若是我有了孩子,一定不请乳妇,总要自己带。”
两人扔了酒杯去睡觉。彼此渴望,高峻把谢金莲的衣服都扯破了。她很奔放,专注而且忘记扯破了、丢在地下的衣服,然后在对方的轻抚下沉沉地进入梦乡。
早上又起来得很晚,谢金莲还想着开工的事,特意梳洗打扮了一下,这才随高峻出了院子。
有一位从庭州起早赶来的信差,给高别驾送来一只大大的信函,说是柳夫人让送来的。高峻接信问道,“她们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来人道,“七位夫人们已经去白杨河牧场踏秋去了。”
高峻想看信,但谢金莲央求道,“先去旧村,不然赶不上了!”
等他们赶到旧村时,村东的山坡上已经站满了人。高峪、谢广、谢大、邓玉珑、谢家两位大嫂都在那里,还有村中拉来干活的人,总不下七八十人。
谢大嫂说,“盖房奠基,总要有个有些身份的人先动手做做样子,只为图个吉庆。”谢广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劳动一下,”说着话抓了锹就要动手。
大嫂说,“你不行,织绫场将来都是女子们做工,又是精细活,你奠基,恐怕将来织出的绢上不得台面……得要个有身份的女子来做。”正说着,高总牧监和谢金莲就到了。
大嫂道,“说贵人、贵人就到,让我家金莲来干这事正是恰当!”
众人齐声说妙,纷纷请谢金莲上手。谢大把锹往妹妹手里塞,“你害羞个啥,哥还等着借你的手气、将来好在吃穿的大买卖上展一展宏图!”
他先干的牛马肉生意,如今再干上织绫业,可不就是吃穿的买卖。
而谢金莲一拿起锹,就想起来那年冬天,大冷的晚上、刮着刺骨的北风,她拖着病体、背了甜甜到砖窑工地上找活儿干的事情。
那时两位哥哥正私匿了高大人给她的看病钱,躺在家里睡大觉。
是高大人让那时的管家罗得刀,将她们母女送回到他那时在旧村的家里,和新婚的柳玉如住在一起。
她回头看看高峻,仿佛这么多的人里,只有他明白自己此刻正在想什么。他站在那里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动手。
谢金莲笑着、抹了抹眼角淌下的眼泪,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