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坐下后一直没有吱声,他搞不懂一件事:怎么自己为着他们兄妹的事才出去一天不到的光景,这位汪衡大人就与高峻混到一块去了?
他暗自观察着汪衡的举动和神色,发现他很享受现下的场面,还示意汪县尉也入座。汪县尉对于能和这些高官们坐在一起求之不得,但是他看了看除了汪夫人边上还有个空位,其他地方是再也没了,汪夫人虽说是他的远房堂妹,但二人的身份又不能不让他有些迟疑。
汪夫人此时也期待着看场好戏,便对他道,“大哥你快些入座,我们同看高大人审问。”而那名被五花大绑的仓役已经叫嚷起来:
“小人冤枉,小人的姐夫是荣经县的捕头,小人是荣经县的仓役,小人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抓我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高别驾。高峻问他道,“你被抓时正在哪里?”
仓役回道,“小人正在姐夫家里。”
“正在做什么?”
荣经县尉在座位上代答道,“高大人,下官去捉他时,他正躺在阚捕头家的床上。”
高大人问,“此时此刻正该申时,除去路程,那么司马大人传令给荣经县汪县尉去抓你时,正该是未时末。你既是仓役,未时正当在县仓值守,难道你这个仓役,就是在姐夫家的床上办差的吗?”
大个子仓役一时语吃,回答不上来。高别驾再问,“我知道你姐妹躺卧于床,那是因为他刚刚挨了板子身上有伤。那么,你在办差之时也躺在床上,是不是身上也有伤?”
仓役连忙道,“我、我哪里来的伤,小人脱离值守是不假,但也只是觉着有些劳乏了才去躺一躺,致于让雅州府抓我来吗?”
李道珏坐在那里上下打量这个身材高大的仓役,确实看不出他身上哪里有什么伤,就听高别驾吩咐道,“来人,把他的两支裤腿卷上去。”大个子仓役见走上来两名家丁,弯腰去扶自己的裤腿,连连往后退着道,“干什么?”
高峻笑道,“你刚才说自己身上没有伤,只是劳乏,刺史大人都听到了……但本官怀疑你腿上有伤,我们何不让刺史大人验看一下。如果验后的确无伤,那么高某亲自把盏向你陪礼、再送你回到荣经县去。若是有伤,那么,我这里还有一桩乘夜入村劫掠的案子在等着你。”
李道珏喝道,“老实让高大人验看,再不听话,就打你板子!”
两名家丁走上去,一边一个卷起了大个子仓役的裤管。天色已黑下来,有仆人适时在大厅中点上通明的灯烛。众人赫然看到,在仓役的两只膝盖上各有一处极为严重的淤青,而右腿膝盖上肿得犹为厉害,小腿迎面骨上还有一道擦痕。
高峻道,“你的膝盖上若是有两处让蚊子叮咬了,也可说成是无伤。如果你这也不算是伤,那什么才算?”无论是李道珏,还是他的汪、李两位夫人,或是李弥长史都去看他两处伤痕,李道珏说,“说,伤是如何得来的?!”
仓役道,“这是我到姐夫家去,一进门在他家的茶桌角上蹭的……如何?”
李弥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高峻问道,“人在迈步之时,总会一脚前、一脚后,就算你是蹭的,那么也该只蹭到一处膝盖……怎么你两处都有蹭伤?难道是你站于桌前,让两只膝盖一同蹭上去的?”
仓役答不上来,如果还在这上边纠缠,那么只能说自己是双脚跳着进门的。高大人又道,“如果你对着别人说起那只茶桌,或许别人不大知道。但是本官不久前才到捕头的家中去过,那只茶桌只矮到你的膝盖之下,如何你正常走着,便蹭到你膝盖上去呢?”
仓役还不能答。高峻接着问道,“那张茶桌只该蹭到你的小腿迎面骨的位置,若说你右腿小腿上的擦伤是在茶桌上弄的,那么以茶桌的高下,倒是可以令人相信……不过,你这处擦痕却是上下纹理,那么你于行进中擦伤,怎么会是上下的擦痕呢?”
仓役吱唔着辩解道,“小人、小人忽然想起来了!这是我在县仓中扛着粮袋时……不小心扑倒了、在仓内的地面上擦破的。”
汪夫人道,“你也特过的不小心了!!这么大的个子,还有些废物……”
高峻道,“荣经县的县仓在下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是你不要忘了,那****去看你收粮时,仓房的大门是大开着的……里面是平展的黄土地面。”
仓役嗫嚅道,“如、如何?”
“告诉你,黄土地面不会造成这样重度的擦伤,如果在座的有人怀疑的话,一会我们可以试验一下。但是这个比较麻烦,我们且放一放……本官知道时下荣经县仓的仓役已经增至了三人,你说你是在扛着粮袋时扑倒,本官不信,除非你找出另两位仓役来见证――不可能你一位捕头的舅子在那里干活儿,而另两个人却闲着吧?”
“证人还不好找么?小人这就可以告诉大人……”
高峻提醒道,“你不要忘了,李刺史我们去清点荣经夫役时,在县衙大门外空地上你的姐夫阚捕头和另一人是因何挨的板子,做假证就不仅仅是挨板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