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脸色就有些古怪。
他这么一张脸古怪起来莫名地有几分喜感, 只是还没等旁人仔细瞧见,就先眉眼低垂地收敛了情绪,招手示意琴走到跟前来。
琴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走过去,见查尔斯抬起手,微微欠身, 让他轻易能触碰着。
那一点带着薄薄温度的指尖落在眼侧太阳穴, 像风中引燃的火星, 倏然发起烫来。
烫是深入意念时的触觉。
一个心灵感应者在捕另一个心灵感应者的梦,确实顺着轨迹看见了那个爆粗的双刀男。
第三人称视角, 还能看见对方眯着眼在对这头比中指。
“他也是变种人。”查尔斯笑道。
很快他又不笑了:“他最近情绪不稳定。能跟你的意念相连……大概因为某些东西是相通的。”
“都被人看作怪物吗?”琴问。
她问这话时,目光转开去,并不看人。
查尔斯一默,随即笑道:“你不是怪物, 琴。”他用手碰一碰自己的太阳穴,用刚刚触碰学生的动作, “我有过很长一段的精神崩溃时期。听得见很多人内心的声音, 被叫做恶心的窃听者。后来我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情况好了许多。你也一样。”
“像你这样。”琴道。
她灰蓝的眼睛注视过来,像注视一片海。
查尔斯的包容是海。
“不。”他道,“你会比我更好。”
他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话想说,薄唇微微动着, 打算吐下一个词, 却一抬眼看见门口溜进来个小小的影子, 饶有兴致地收了声音。
小胖腿跑起来居然还很快,这么吭哧吭哧地,一忽儿就到了眼前,团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手上拿着朵不知道谁给的小花,花朵随跑动一晃一晃。
但老父亲一向是教育走路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托尼·斯塔克未必能总结出什么伟大的人生道理,这一条却说得不错。
黛茜兴高采烈地跑着,跟外头的人玩捉迷藏,光害怕后头有人追,小脚突然一绊,圆滚滚的小身子面团似的要“啪”一声拍倒在地上。
房间里有大人看着,自然不能拍倒。
前一秒眼见这小的要扑街,后一秒像地上腾了团鼓胀的透明气垫,垫在底下,把穿牛仔背带裤的黛茜托了起来,越升越高,直到整个儿都悬浮在空中。
团子眼睛睁得大大,兴奋地叫一声,小手把花在空气里直甩,几乎瞬间将可怜的捉迷藏抛在脑后,鼓着脸颊呼呼地吹气,还想要飞得更高些。
可惜这样好玩的来得太快,走得也太快。
琴一撤手,即便小小的宝宝还在半空中扑腾,最终也还是想瘪了的气球,慢慢飘飞回底下来。
但底下不是地板,是一双放在轮椅上的腿。
查尔斯一伸手,顺利接着了背带裤裹着的黛茜,放到腿上,腿没有感觉,心里却有些柔软。
新生命总能让人喜欢。
“黛茜·斯塔克。”他低头慢慢道,“你好。”
黛茜听见叫自己的名字,抬头来看他。
她不太喜欢让陌生人抱。比现在更小的时候,罗德第一次到别墅看她,刚从托尼怀里接过手,小小一只胡乱扭动,发觉逃脱不了大手,嘴巴一往下撇,就伤心地哭了。
还是要爸爸抱在怀里慢慢地拍背,小手抓着衣服,虽然还眼泪汪汪,但总算愿意给罗德亲一亲脸蛋。
这会儿坐在教授腿上坐得稳稳,小胖腿伸着,跟着他弯弯眼睛。
绵软的小手搭到查尔斯手臂上来,轻轻地捏了捏。
查尔斯盯着她看。
黛茜或许不知道这位教授在干什么,感受到细微波动的琴却清楚得很,面露诧异,这诧异很快因为查尔斯的摇头笑叹成了加倍的诧异。
读不了。
头一回,查尔斯就知道不是错觉,现在确认彻底得不能再彻底,就是读不了。
琴问:“她也是变种人吗?”
查尔斯说不是。
他说话的时候,即便不抬眼,也知道门口靠了个抱臂的高大身影,没有表露半点儿把人家小女儿抱了哄着玩的赧然,只有些淡淡的遗憾。
人总有好奇心。
如果这对父女在维彻斯特住得久一些,他的好奇说不定借着偶然就能满足。
可惜托尼下午就要走。
今天已经是周日,开车回去,到家刚刚好是晚上,还能赶着饭点的尾巴给黛茜做点晚饭吃。
罗克西尤其不舍,包了满满一大包的点心,抱着软绵绵的小团子不愿意撒手,亲了又亲,直亲得黛茜脸蛋上的奶味儿都没了。
这小的耐性不可谓不好,左边一口大啾咪,右边一口大啾咪,亲得她嘴巴嘟起来,居然还能忍一忍,慢慢扯手里棉花糖的糖纸,最后吃完了糖,才忍无可忍地扭一下,伸手要爸爸把自己抱回去。
哈皮在劳斯莱斯里无聊到抖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