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还在说着林黛玉“去年一年的功夫才做了个香袋,今年半年,还没拿针线呢”,有人进来说贾雨村来了,贾政让贾宝玉出去见客。
贾宝玉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抱怨道:“有老爷和他坐坐就行了,回回来都要叫我。我一个俗人,并不想同他们来往。”他对贾雨村这么个官迷从来是没什么好感的,偏偏贾政十分欣赏他,每次都要他去陪客。
史湘云听了他的话就笑道:“怎么还是这个脾性,你如今也大了,就算你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哪里能成天在我们队里混闹。”
贾宝玉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他冷冷地对史湘云说:“姑娘还请到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这知晓经济学问的。”显然对经济仕途这些话十分不满。
姜妍倒是挺能理解他,当今朝廷买官卖官成风,几百两银子就能捐个官,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哪一个是真正想要为民做主的,不过是想着功名利禄往自己身上捞好处罢了,可不就是禄蠹么。那贾雨村也是正经进士出身,还不是搭上了贾府、王家才能罢官后又重新起复?现在更是有空就来巴结,葫芦案、为几把扇子逼死石呆子,这样的人都能官运亨通,贾宝玉身在勋贵世家,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他不想做官完全可以理解。
袭人见气氛冷了下来,连忙笑说:“云姑娘快别说这话.上回也是宝姑娘也说过一回,他也不管人脸上过的去过不去,他就咳了一声,拿起脚来走了。这里宝姑娘的话也没说完,见他走了,登时羞的脸通红,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她又开始捧薛宝钗踩林黛玉,“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
又说薛宝钗有涵养心胸宽大,过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夸薛宝钗就夸吧,偏偏还要带出来一句“那林姑娘见你赌气不理他,你得赔多少不是呢”,这不就是说林黛玉心胸狭窄没涵养么。
末了袭人还说:“也不知怎么,这一位偏就和宝姑娘生分了。”
贾宝玉直接给她解惑,道:“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帐话不曾?若她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她生分了。”
史湘云和袭人都不以为然的笑道:“原来这些是混账话。”
贾宝玉知道和她们说不通,她们也不明白他,便也不多说,自己忙忙的换衣裳准备往前面去。
姜妍看到游廊上人影一闪,往外面看去,却是林黛玉,应该是听到屋里的话了,知道贾宝玉理解她想必也是高兴的,不知为何却没进屋,自己又往外面去了。
不过里面现在确实尴尬,她不进去也好,姜妍便也没进去通知贾宝玉。
谁知贾宝玉自己忙忙的从屋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面的林黛玉,见她似乎在擦拭眼泪,心里一着急,也顾不得贾政贾雨村还在外书房里等着,马上就追上去关心地问:“妹妹往那里去?怎么又哭了?又是谁得罪了你?”
林黛玉本来是找史湘云的,却在屋外听到了贾宝玉的一番话,见他毫不避讳的在别人面前夸自己,知道两人志趣相投,心意相合,互为知己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又想起贾府里的金玉良缘之说,又对自己日渐衰落的身体悲观,竟是又喜又悲,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也不想进去惹人不开心,便悄悄往回走了,谁知又被贾宝玉撞见了。便勉强笑道:“好好的,我何曾哭了。”
贾宝玉笑道:“你瞧瞧,眼睛上的泪珠儿未干,还撒谎呢。“一面说,一面禁不住抬起手来替她拭泪。
林黛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你又要死了,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贾宝玉笑道:“一时急了,也就顾不得死活了。”
林黛玉哼道:“你死了倒不值什么,只是丢下了什么金,又是什么麒麟,可怎么样呢?”
一句话就把贾宝玉给说急了,待要分辩,又想起前几日两人争吵的事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急的满头都是汗。
林黛玉一见他的样子,后悔自己又说错了话,忙笑道:“你别着急,我原说错了。这有什么的,筋都暴起来,急的一脸汗。”
贾宝玉定定的瞅着她看了半晌,只说道:“你放心。”
林黛玉听了,心中百种想法,只不好说出来,便说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贾宝玉叹了一口气,道:“好妹妹,你别哄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待你的心意。你皆因总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
林黛玉见他竟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担忧,不由的怔住,两人呆呆的互视半晌,林黛玉咳了一声,贾宝玉才反应过来,拉着林黛玉又要说话,却被她躲开,贾宝玉急道:“好妹妹,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林黛玉却是已经回身走了,“你的话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袭人见扇子落在屋里了,怕贾宝玉热着,忙要给他送过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