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应是,一样不少地将搜刮来的珠宝首饰归还原处。
薛湜方才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静和,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怕自己跟一群粗人混的久了,说话不好听,更怕自己不会说话,惹恼了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最大的保护。
那样桀骜不逊,那样不管不顾的一个人,到了徐静和面前,却如此卑微。
跟着薛湜的锦衣卫都十分诧异。
静和还未说话,郑率先开了口,说道:“启禀大人,小的有事禀报,英国公楚啟早已与夫人和离,文书在此,这份文书早已经顺天府尹公证过,文书中提到,这座宅院还有英国公所有私产都归夫人所有,而夫人也与国公爷没有任何瓜葛。这份文书的日子是二月初大军东征前,国公爷只因事务繁忙一时间没有闲暇料理此事,只等过了年便放夫人大归!”
大归,和离,静和听到这几个字眼后的惊讶不亚于锦心和薛湜,楚啟说什么,什么和离?
他不是说过夫妻风雨同舟的么!静和的眼泪不争气地喷涌而出,她忙转过脸昂起头来,努力将眼泪忍了回去,她一把夺过郑率手中的和离书,果然写的明明白白,还盖着顺天府的大印,落款处是父亲徐兆坤代自己署名。
大归的姑娘家因是妇道人家,往往不便出面,有父兄的手印也是被认可的。
父亲那样信任楚啟,还不是楚啟怎么说怎么做,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静和死死咬住唇,双手却攥住那发烫的和离书。
他说过,她要保全自己,才能查清真相,还他一个清白,还韩明纪一个清白,她必须得坚强。
薛湜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楚啟会在这个关头放开静和,若是换了自己,只怕生生死死都要跟她在一起,他死了,也不会留下她孤零零在世间,可是楚啟居然办了和离,并且是在大军东征前就写下的,难道楚啟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
想起昨夜,他原本以为楚啟会奋起一击,杀出一条血路,那样即便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留住楚啟,可是楚啟居然没有反抗,跟着他回了诏狱。
他恨楚啟,可他给楚啟安排的牢房楚啟还没坐热乎,皇帝已命内侍秦路传旨,要将楚啟带到大理寺羁押。
大理寺也有牢房,却是暂时充当提审复合罪犯所用,平时很少启用,环境自然也比臭名昭著的诏狱好得多。
皇帝并不想对楚啟用大刑!
他始终记得他带楚啟离开时略带着几分失望道:“可惜了,英国公用不上这特意为你安排的牢房。”
楚啟突然问了一句,“这间牢房从何时准备下的呢?”
薛湜冷笑道:“从你迎娶静和那一日起。”
楚啟当时面上的神色很是复杂,他只是轻轻一笑,跟着秦路出了诏狱,甚至没有再往自己身上投一瞥,似乎自己就是那最肮脏最卑鄙的阴沟里的蛆,根本不屑一顾。
薛湜忽然铁青了脸色,质问静和道:“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要他死!”
静和冷冷一笑,没有答话。
薛湜就觉得自己好没意思,楚啟也好,静和也好,他们根本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他分明刚刚还那么不遗余力地维护了她,可是她还是能这样淡然,薛湜觉得,这个时候徐静和不是应该跪地求饶,求他帮忙照顾么?为什么?为什么徐静和会这般淡然。
淡然地仿佛天际的洋洋春日,照在他这个难见天日的异类身上,灼烧地他体无完肤。
薛湜突然转身远远离开,像是逃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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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乾清宫的御书房中,心情显然十分烦躁,身边服侍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可宫里宫外都没有半点要过年的意思。
庐陵王妃检举英国公窝藏逆犯,罪犯欺君,并拿出了当年韩明纪小妾韩敏的血书一封,皇帝当时的面色便如现在,高深莫测,丝毫看不出他的想法。
皇帝只是下旨将楚啟扣在大理寺大狱,又命锦衣卫去查找证据。
锦衣卫查找证据的方法千百种,分类汇总一下,大概也就是那么几类,屈打成招得到首犯供词,屈打成招得到首犯亲眷的指认,查抄家产时放上捏造的证据。
皇帝将英国公改放到大理寺关押,显然就是不想让楚啟被屈打成招的意思,当然他也觉得楚啟这种人,是不会被屈打成招的,他经过的生死太多了,多少年浴血沙场,刀尖舔血,一般的刑罚又如何震慑他,即便抽筋拔骨只怕都难得到他的证词。
众人又想或许锦衣卫会从英国公那娇柔的夫人和年幼的孩儿身上下手,可偏偏,锦衣卫这一回秋毫无犯,只是围住了英国公府,一针一线都没有拿。
秦路从外头进来,磕了头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皇帝将视线从奏折上抬起来,问道:“人已到大理寺了?”
秦路应道:“是,奴才亲自将人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