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乃是新换的红绫刺绣,细细描画着游弋于莲叶间的一对锦鲤,楚啟身上有着澡豆的清香,还有着淡淡的竹叶青的清苦滋味。
他饮了酒,必是洗了澡才过来的,楚啟并不嗜酒,如今他的地位也几乎用不着赔情应酬,又因静和不喜酒气,即便是宋阁老劝酒,他多半也是不喝的,可周从礼一介商人,因是静和的舅父他便陪着饮酒,还特意从衙门里赶了回来,自然是为了珍重他。
静和突然眼眶一热,舒臂环抱着他宽厚坚硬的肩头回应他,自是一番云雨。
屋外虽是寒冬,屋内却被地龙烘的暖融如春。
楚啟见娇妻斜倚在自己肩窝里,露在锦被外的肩头如上好细嫩的豆腐一般,不由更是喜爱,只一面轻轻揉着她肩头,一面笑着与她说话。
那手越发不规矩起来,静和被脖颈处传来微痒挑逗地咯咯轻笑,一抬手便抚上他长着粗粝胡茬的下颌,想起怀镇哥儿期间他那般自持,方才又如此放纵,一前一后反差极大,又不由笑了一声。
楚啟抱负一般轻轻咬噬着她的肩膀和耳垂,含混着问:“你又想什么坏主意?”
静和想起当初膝下寂寞,又耐不住平郡王妃期盼再三,终于有了正哥儿,后来镇哥儿是不经意间有的,她突然想先不再生孩子了,于是说道:“是有这么件事要跟你商量,”一面又用双手托起他不安分的脸颊来,嗔道:“人家有正经事同你说呢。”
楚啟嘻嘻笑着仰躺在床上,却又紧紧将静和箍在怀里道:“你说!”
静和想了想,还是先不提服避孕汤药的事,只缓缓说:“你今日在外院与舅舅都说什么了,他有没有求你什么事?”
昏暗的光线透过床帐罩在楚啟的面庞上,衬得他五官更加英挺俊朗。
“只是说些不打紧的闲话,”楚啟随口道:“没有求我什么事。”
还算舅舅要点体面,静和心里想着,又问:“你可知道舅舅和舅母为何提前一日来给镇哥儿送百日礼?”
“舅母多半是听说明日来赴宴的客人多是些权爵之家的女眷,怕到时不自在,故而特意避开的罢,”楚啟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静和斜睨了楚啟一眼,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舅母到底是异族女子,只怕很难融进这京城的贵族圈子里来的,你是在九边呆过的,我正想问问你,山西大同那边是不是汉夷杂居的颇多?”
楚啟翻身平躺着,握了一缕秀发在手里把玩着,嗯了一声。
静和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肩窝里,说道:“听说你手下编有一支通汗军,这支队伍里汉夷杂处,其中一部分便是鞑靼那边的外族人。”
楚啟闻言便似听到极为好笑的事一般,大笑起来,身下的老花梨四合如意纹六柱架子床便跟着轻颤,发出吱吱的声响,室内本极静,一下子便暧昧起来。
静和恼的两颊粉红,忍不住锤了他厚实如山的胸膛一下。
楚啟方才收了笑,又重新揽她在怀中安抚道:“好夫人,别闹,为夫是笑为夫手底下有一只通汗军,怎么你还要听别人说,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本来就不擅朝政军务嘛……”静和便轻轻撅了下嘴,上一世她规行矩步,谨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宝典,两世为人,她也不大打听楚啟外头的军务,故而楚啟军威如何肃重,令敌人闻风丧胆,手底下那支通汗军更是英勇无敌这些话都是旁人当笑话提起来她才知道。
楚啟想起静和从不打听插手自己的事儿,如果他说起来,她可能就听上几句,随便发表点看法,基本上没有主动去问楚啟手底下到底管着几只军队,带过多少兵,只知道楚啟在外头有战神的称号,从无败绩。
大周虽讲究‘女子不擅政’是因女子大多处于内宅,又掌着内宅的中馈,若是盲目插手男人外头的事,很容易出现收受贿赂,纵容家人在外行凶的事,夫妻多年,楚啟却了解静和的性格。
他笑道:“咱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你不必这样战战兢兢的,外头的事你若想知道,便叫了郑率来问,再不行就叫纪墨,或者魏老五来问话。”
静和眼中微湿,做妻子的都想得到丈夫全然的信任罢,她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跟你说正事呢。”
楚啟却觉得她更是可爱,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说道:“山西陕西等地位于大周和鞑靼交界,汉夷杂居屡见不鲜,有许多在当地做生意的,也会娶了鞑靼那边的婆娘,为的是跟鞑靼做生意语言上好沟通,舅舅之所以在你面前说项,想去山西做生意,想必也是出于这个考虑罢。”
人是群居动物,都不想显得过于特别,否则便会有孤立出来的沧桑,没有归属感。
舅舅想带着卢氏和孩子一到去边关生活,在那杂居的地方,别人碰到卢氏这般高鼻深目的女子根本不会用稀奇的眼光去看,看来舅舅虽性子粗,但也是顾及着卢氏感受的。
静和点了点头,说道:“我起初只以为舅舅是贪图银钱上的利润,没有答允他,只让老忠叔在外安排着照顾了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