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蘅闻言呼吸一窒,转眸瞧了一眼左右,微微摆手示意暖阁里侍候的宫人都退下,又嘱咐心腹的宫女在外守着,她则走到桌案前,提起曲柄玉龙壶在琉璃杯中倒了一杯香茶,走到太子妃面前。
“娘娘,老夫人虽然没有来,可却遣了身边心腹的梁妈妈送奴婢出府,还问起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身体,可见心中仍是有娘娘的,”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茶杯递给太子妃,在炕边的小杌子上坐下,接着软语劝说,
“前些日子您去揭发检举贤妃娘娘,确实惹老国公动了气,可老夫人毕竟是您的亲生母,梁国公府是娘娘的娘家,如今太子殿下身子尚未恢复,在宫内又少了……”她顿了顿将贤妃两个字跳过,说道:“少了强援,将来只怕还是要倚靠梁国公府的。”
太子妃微微一笑,她所用的胭脂素来是进贡的,她最偏爱的乃是稍暗一些的赭石色,这颜色不比桃红粉红轻浮,平时也为人夸赞说太子妃温敦稳重,可此时被这黄昏时分熹微的光线一照,却显的多了几分冷酷。
“听说贤妃娘娘依旧每日破口大骂?”太子妃开口问道。
“是,”采蘅答道:“皇上下令封了贤妃娘娘居住的翊坤宫,可贤妃娘娘吵得镇日不能安宁,还意图卖通守门的宫人,传递消息给福王殿下,宫人们都在猜测,说贤妃娘娘或许就快被迁到是在北五所旁边的符望阁了。”
符望阁地处偏僻,便是人们口中的冷宫,更有好事者,取符望阁的谐音唤作无望阁,也就是说关在里面的妃嫔一辈子都无望见圣颜。
太子妃轻轻戴好右手上几只义甲,莞尔一笑,轻轻一招手,采蘅上前两步俯下身来,附耳过去,听太子妃吩咐数句。
她眸中似乎有些惊恐和疑虑之色,迟疑着换了一声,“娘娘……”
太子妃眉目间却阴冷下来,低低道:“你只管照做便是了……”
采蘅不敢再问,应一声是,退了出去依照太子妃的吩咐前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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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贵妃接过宫务之后,却是十分仔细,连着两个月将宫内的账目和财物轻点整齐,宫内那些原本以为贤妃厉害、贵妃懒散可欺的,却是打错了算盘,一时间宫内无一人敢轻视贵妃威严的。
就连桃笺都跟着扬眉吐气,亲手端了香茶放在贵妃面前的小几上,收拾着摊放在一侧的书籍,笑道:“许久不见娘娘这样有精神了呢。”
贵妃无奈摇头轻笑,放下手中正看着的书卷,抬头道:“净会耍贫嘴,你去宫门口迎候着,静和昨日递了牌子进宫,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人影?”
桃笺忍不住笑嘻嘻地抱怨:“娘娘您昨儿不是打发奴才去跟英国公府的人传话,说英国公夫人是双身子的人,宜善加保养,嘱咐楚夫人不必早来,等过了辰时再入宫觐见即可,怎么这会子却焦急起来?”
这话是实情,贵妃却也辩解不得,只笑着摇了摇头。
桃笺又笑着凑趣道:“奴婢跟随娘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娘娘对谁这样好,竟是待英国公夫人如同嫡亲的闺女一般呢,”说罢冲着一旁侍立的中年宫女道:“孙姑姑,您说是不是?”
那姑姑约摸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件黛绿色卷草花卉的对襟褙子,棕黄色裙子,发髻梳的是整整齐齐地圆髻,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干净利落。
孙姑姑连连颔首道:“可不是,”她原本不过是将军府中的一个普通丫鬟,后得了贵妃赏识,被贵妃调在一旁服侍,后来贵妃荣升贵妃,又跟着来永寿宫服侍,协助贵妃料理宫务,堪称贵妃的左膀右臂。
后因贤妃入宫,又有许多贵妃揽权的传言,之后种种纠葛,孙姑姑被查出索贿之罪,贵妃娘娘将人贬谪去了辛者库,贵妃娘娘也上奏皇后索性将自己的权责都交了出去,加上夭折了两个孩子,性情越加怠惰,身边也只留些小宫女小太监们服侍。
贤妃见她渐渐不成气候,也放松了警惕。
孙姑姑在辛者库也做到掌事宫女,时时感念贵妃多年的照拂,如今贵妃重掌宫务,第一个将孙姑姑调回身边协助。
“奴婢也是许久没见贵妃娘娘这样有精神的样子了,”孙姑姑想起过往种种,不由眼眶微湿。
“许是上了年纪总想找个寄托罢,”贵妃想起自己那个没长成的女儿,不由抬手抚了抚花白的两鬓。
还不待她感慨,忽然听守门的宫女传话道:“英国公夫人在外求见。”
贵妃便高兴起来,桃笺也兴冲冲地去门上迎接,见一行人簇拥着英国公夫人和英国公府小世子走了过来,英国公夫人身怀六甲,穿着件湖绿色软绸衫,下配一条水蓝色绉纱裙子,发髻上簪了数支翡翠玲珑簪子,在这渐渐热起来的时节,让人看着便觉神清气爽。
桃笺上前行了礼,说笑着将贵妃请入内殿。
静和自然又被贵妃免了礼节,直接在靠着贵妃宝座旁的玫瑰椅上坐了。
贵妃一面抱了正哥儿在怀里,又少不得关心静和,见她似乎清瘦了些,可精神却还好,忍不住念叨着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不在府里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