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也打量着眼前这一对夫妇,夫唱妇随,言语默契,一看便是心怀彼此。
他抚了抚银白的胡须暗暗点头,楚啟这个老小子以往总是羡慕自己能与红颜知己结发白首,故而眼界高的很,谁给他张罗的婚事他都不愿意,如今见他的夫人祯静贤德,显然这老小子是找对人了,也不枉他孤苦半生的等着。
看到她们,秦国公不免又想起早亡的夫人,眉目间涌上些离愁别绪。
楚啟看的明白,遂对静和说道:“夫人你去帮着整治几道小菜,我与恩师饮两杯酒。”
静和知道楚啟与秦国公师徒这么久没见,肯定有许多话想要单独说,便微笑点了点头,跟着秦国公府的管事妈妈去了后院。
她怀着身孕,府里的下人自然不会让她亲自动手,只把她请到一间舒适的花厅歇息。
静和虚让几句,便安心坐在屋内的罗汉榻上歇息,只吩咐紫瑛将府里带了些酱菜、点心什么的拿出来,加上府里准备的菜肴,一顿饭也不费什么事。
此刻前院的会客堂,英国公手执紫砂茶壶斟了一杯茶,亲自递给秦国公,神色恭敬严肃,说道:“恩师请用茶。”
秦国公微微颔首,看着面前的学生越发干练稳重,他眸中几许欣慰,接过茶碗让他起身,说道:“这几年你为避嫌故意与我生分疏远,我也不愿惹皇上不痛快,几次给你冷脸,你今日上门,必然有要紧之事,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楚啟回到座位上坐下,方才说道:“到底瞒不过老师的法眼,不瞒恩师,学生此来,是为重新勘定府兵军田之事。”
秦国公上了年纪退居二线,却耳聪目明对朝局洞若观火,他们这一辈人亲自打下的江山,自然比旁人更爱惜更关注,即便再怎么告诉自己放手过逍遥日子,可到底也不能真就撒手。
所以楚啟简单一说,秦国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捋着胡须说道:“此事是个好时机,也是利国利民之事。
皇上钦定三位钦差是有道理的,其一,为皇子之中择选一人,这人身份尊贵,也体现天家圣恩,目前已经确定是裕王;其二,必须有一精于钱粮数算,勘测分配的户部官员,才能把账理得清楚;这第三位至关紧要,重新均分军田,势必会撼动权贵,以裕王的资历,只怕军中将士不服者大有人在,也办不好这差事,因此这第三名钦差不止要在朝中身居高位,还要有军中威信,最好带一路兵同去威慑,同时具备这三样的人,就必得是皇上信任之人。”
“恩师目光如炬!”楚啟点头,道:“这第三人至关重要,他不止要压制威慑地方官吏,同时也要制衡裕王。裕王此人,气量狭小,格局不开,接过这桩差事,多半是为自己谋私利,并不是真心为百姓着想,若是他借此鱼肉百姓,中饱私囊,则军户们更是雪上加霜。
恩师可听过隆庆元年,朝廷为修渠,征用农田,当时为减低百姓损失,将其他地方的田地足额换给百姓,到地方官员那里,却找到了由头,将其他拥有良田的百姓驱逐,用自家廉价购买的劣地换百姓们的好地,种种伎俩屡见不鲜,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将一项利民的好政变成了鱼肉百姓的屠刀,这才加速了前朝的灭亡。”
秦国公深吸一口气,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半晌又道:“若是这样筛选下来,倒是你最为合适,”他目光如炬,盯着楚啟一言道破:“可是,你却不愿去?”
楚啟微微垂下眼眸,声音铿锵有声,侃侃说道:“如今学生位极五军都督府都督,将鞑虏驱逐,生擒鞑靼帐下可汗,可保十年内北境无虞,对国也算尽忠了。这一回勘定军田关系后代千秋,做好这一件事,学生便可不负圣人教诲,对民有所交代,即便因为此事,招惹群臣怨言和弹劾,危及现在的权位,学生也不在意,只是……”
楚啟眸中有两则火苗闪动,他喉结滚动两下,方才继续说道:“不瞒恩师,济王爷多次找到学生,要学生在皇上面前举荐安庆候,而安庆候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若我取而代之,只怕他会趁我离京借机报复,若他们冲我来,我是一概不怕的,只是我这一去数月,内子又有孕在身,京中之事,鞭长莫及,学生委实有些担忧。”
“所以你想请动我出山?”秦国公看着有些儿女情长的楚啟,倒并未出言讽刺,他也经历过,自然懂得楚啟的心情。
英国公道:“恩施德高望重,又有韬略满腹,若您出面一定能事半功倍,学生已经择定了户部侍郎潘敏之,此人心思缜密,也有济世之才,到时候学生会保举潘敏之为钦差之一,恩师只要坐镇军中就可保万全。”
“让谨,”秦国公看着他道:“虽说大丈夫不为儿女情长而废千秋功名,但得一心人同白首也是重要之事,为师不会因此事苛责于你。可此事你应当和你的夫人商量,我虽只见过她一面,但我冷眼瞧着,她是个有主见的奇女子,定然能理解你的胸怀抱负!”
楚啟神色凝重起来,说道:“我了解静和,若我与她提出,她定然会支持我去担任这个钦差,可是学生不愿,不愿留她独自在京城,至少在她怀有身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