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抬手为静和整理了一下发髻上的珠钗,满脸慈爱之色:“你们姊妹里,宜姐儿同你素来是最要好的,每每送东西来总少不得你一份。”
杨氏接道:“可不是,那日宜姐儿入宫得贵妃娘娘赏了一盘珍馐山药泥,就连我这个亲娘都没份,只顾着你这个妹子爱吃,巴巴儿地打发人送来呢。”
静和依旧笑着,感觉耳根到下颌骨一带的肌肉酸胀的厉害。
静宜对她确实还好,至少比静婉静绮好上很多,不过这一老一青一搭一唱的是要干嘛?还有姚氏那来者不善的眼神……
还不待她解开好奇,徐老太太已开口长叹一声:“只偏偏这个时候,外头不太平,竟闹起疫证来,我日也忧夜也忧,只怕这个小冤家有个好歹。”
杨氏也拿帕子抿着眼角,半晌缓缓感慨:“女人家生孩子便如同走个鬼门关,谁又知道,能顺利怀着孩子到临产那一日更加不容易。”
江氏语气中满是愧疚自责:“媳妇无能,不能替老太太分担,只好连夜抄一卷金刚经,为宜姐儿祈福。”
静和看着面前的好媳妇三人组,不由想到,就算她们想一起奉承安慰徐老太太三缺一,也应该叫她娘周氏来吧,怎地把自己叫来,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太太莫急,媳妇倒有个稳妥的法子,只是……”姚氏迟疑着开了口。
杨氏连忙问:“什么法子,你快说,只要宜姐儿妥当,哪怕要我一辈子青灯古佛、弃了半条命去也使得,”天下母亲一般心肠,这话倒也有七八分真心在,听的人心生感慨,柔肠牵绊。
姚氏殷红的唇角微微一勾,一对丹凤三角眼却瞄向静和,“这法子倒不用三嫂你,只是要劳动劳动三丫头了。”
静和眼睫一抬,一丝冰寒潋潋闪过,唇角也微微抿起来,果然是冲着她来了。
姚氏也留意到她这点不自然的神色,想到静和的日子不好过,她心里就痛快,按捺不住喜悦继续说道:“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咱们静丫头医术精湛,又玲珑心肝,有她在咱们大姑奶奶身边陪着,每日里叮嘱着保养身子,留心着入口忌讳,就是再有什么厉害的疫证,也是不怕的,况且,不怕老太太笑话我吃醋心眼狭窄,双身子的人最忌怕胡思乱想,没病也想出病来,这时候有个知心解意又信得过的小姐们儿在身边,平日里聊几句,也就去了心头的结,我倒有心荐了我那不成器的绮丫头去,只是绮丫头原就不如和丫头与她大姐姐亲近,宜姐儿与绮姐儿才说几句话,可王妃见了和丫头,那话就好似说不完似的。王妃娘娘有既体贴可信,又懂医术会调理的妹妹陪着,哪里还有不生下个大胖小子的理儿!”
静和不由攥紧了拳头,扫了眼老太太和杨氏,二人目中均流露出浓浓的期盼,看来她们也十分坚信姚氏所说,认为自己去济王府陪伴静宜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凭什么要去?!隆福居还离不开她弹压,食野楼还等着她料理,粮食铺子、鹿鸣楼还没理通顺,香药铺子还没要回来……
香药铺子!静和心中一竦,瞧了一眼面色不安又不时流露出一丝决然狠戾的江氏,暗暗想到,自己一旦去了济王府,就没有在府中方便接见下人、清查账目,那香药铺子短期内是要不回来了,江氏多半是看准了这一点,而四太太姚氏想必是要趁机再次代掌粮食铺和鹿鸣楼!
怪不得这些人合起伙儿算计她!
该怎么办?静和心中焦虑地很,如果不答应下来,那么徐老太太和杨氏定然会怨恨自己。静宜顺利生产还好,若静宜这一胎有个闪失,那姚氏定会想尽法子往自己身上攀扯,徐老太太和杨氏就彻底与她站在对立面,实在不是好事。
可若自己去了济王府,十个月之后回来,府中物是人非,她安插下的人手被三房四房借机换掉不说,没准儿隆福居又会被安插各种各样的眼线。
当然,还有一点最坏的结果,济王是男人,自己去姐姐姐夫家一住一年算怎么回事?只怕一步踏出,名节就会受毁损。
去也不成,不去也不成,真真是进退维谷!静和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该怎么样才能化解这个两难之局呢?
她不由埋怨起杨氏来,莫非她杨氏的女儿是人,旁人的女儿就不是人么?女儿?对了!静和突然脑筋一转,她也有母亲呀。
徐二老爷再呆傻,徐二太太再蠢笨,也是静和的双亲,静和尚未婚配,就算是女孩儿家,没的女儿出府大半年,都不跟父母亲打个招呼的道理。
周氏天真纯憨,可自也有她的好处,她认定的事情,往往谁的劝说也不听,只要母亲不答应自己去济王府,就可以拖一拖,事缓则圆,时间长了,自然能寻着机会。
想到这里,静和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也流露出杨氏一般的担忧之色,慢慢走到杨氏身旁坐下,说道:“三婶婶,我爹娘老实敦厚,这府里只有大姐姐最是心疼我,真心替我着想,如今但凡她有需要,即便是要我拿了命去,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杨氏闻言不觉湿了眼眶,抬手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