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抬手,锦心已上前去拉姜婆子,说道:“姜妈妈且停一停手,等回了家什么规矩教不得,何苦当着三姑娘的面儿。”
那姜婆子方讪讪地停了手,退到一边,嘴里小声咕哝着,似乎是在骂那孩子。
锦心拉着那孩子上前,静和微笑问:“想吃点心?”
那孩子依旧抿紧了唇,一双眼睛满是警惕,定定看向静和。
静和便说道:“点心不能白吃,你若要拿,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凭本事挣,另外一个,就是接受旁人的赏赐,你是愿意自己换,还是要我赏你?”
那孩子却张口说了话,语声也蛮横粗粝:“第一个。”
静和点点头,稍稍转头,透过半开的隔扇门,望了一眼外头的枯枝,遂道:“你可会爬树?”
那孩子点头:“会!”语气中透着足足的自信,十分有底气。
静和便遥遥一指,说道:“你去把树东头那一颗核桃摘下来。”
话音刚落,那孩子便撒丫子跑了出去,姜婆子看到,连连赔不是:“让姑娘见笑了,这孩子自小没了娘,四岁上才被我那口子从老家领回来,性子野,不知礼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计较,回去奴才定然好生调教这混小子!”
紫瑛听到这话与静和对视一眼,眼中有一丝惊喜,只上前扶着姜婆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微笑拉着家常。
静和取了本《备急千金要方》看着里头的方子,琢磨着里头的配伍,堪堪看到苇茎汤时,就听身边锦心唤了一声“姑娘。”
静和从书卷上抬起眼眸,只见那孩子站在面前,一张小脸上汗水涟涟,朝自己伸出手,五指次第松开,露出一个干枯瘦瘪的核桃。
静和唇角缓缓浮起一个赞许的笑容,抬手将桌子上包好的油纸包递了出去,那小男孩微微露出惊诧之色,姜婆子在一旁看的着了急,连忙道:“镇哥儿,快拿着,里头就是鹅油酥瓤卷,姑娘早给你包起来了。”
姜振才伸出手来接过包裹,也不管人,撕了油纸,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吃了甜软的点心,那小脸上才露出小孩子天真灿烂的笑容。
静和又冲紫瑛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送了姜婆子婶侄出去,回来禀道:“姑娘,这是最后一个了。”
静和点点头,紫瑛又把方才与姜婆子聊家常时透出的话转述了:“这孩子一直在荆州老家长大,三岁上他爹抬木头被滚木砸死了,她娘就跟人跑了,这孩子就一个人过,旬日里亲戚邻舍接济些,熬了大半年,直到村里有人上京,给姜婆子一家送了信儿,这才被接过来,寻日里不爱说话,时常打架闹事,唯一好的就是身子骨好,从来没生过病,越打越结实,而且十分能吃,一顿饭要吃五六个馒头,要不也不会让姜婆子如此头痛,急着推出去。”
锦心听到这里不由撇嘴:“就这样的孩子姜婆子也敢往咱们五爷身边送,哼!”
“姜婆子听到姑娘给五爷找伴读的,原不敢动心,不住可惜她家没有合适的小子送进来,抱怨的多了,被邻居魏家媳妇听见说了几句‘大家的少爷最喜欢活泼健朗的,将来好扛书箧牵马,你家黑小子这样的就顶好’,她才领过来碰碰运气。”紫瑛回答道。
锦心冷哼一声,说话一针见血:“想必这魏家媳妇与姜婆子关系不好,没安什么好心,也就是碰见咱们姑娘,若是旁的主子,遇见这样的孩子,不赏姜婆子一顿板子就算好的了,”说着冲静和吐了吐舌头,“偏叫这小子碰到咱们姑娘,专会调教这倔强不听话的。”
静和无奈摇头微笑道:“我是瞧重那孩子是从外头长起来的,背景干净与其它四房没有牵扯,况且瞧那样子,跟姜婆子也不大亲,更不会轻易受姜婆子家人唆摆收买。”
锦心抬眼问:“那主子便要定下她?”
静和略一摇头道:“张婆子的小孙儿斯文老实,年纪又最合适,我预备定他陪着筠哥儿读书玩耍便是,前半晌看的那个稍大些,头脑伶俐话又不多的那个孩子送到食野楼在老忠叔手下当个学徒,若他日后上进,自有他的出息。”
锦心连连点头,老忠叔是姑娘的心腹,跟在老忠叔手下,自然是看重的,与其进府里当个小厮,倒不比在铺子里当掌柜得实惠,原来姑娘不止是给五爷挑书童,也是衬着机会给自己挑人手呢。
“那姜振呢?”紫瑛问。
静和轻轻抿唇,侧目瞧了一眼旁边已经空了的点心盘子,想起那孩子敏捷的身手和难训的性子,说道:“容我再想想……既不委屈他,也不能让他给咱们添麻烦!”
锦心与紫瑛对视一眼,看来留下那小子是姑娘临时起意的,才会留下了人却没想好如何安置。
锦心便自去那两家传话儿,方走至二门口,便见小丫鬟芭蕉行色匆匆地走过来,险些跟自己撞上。
锦心笑骂道:“你这小蹄子,前头有金山银山等着你去搬不成!”
芭蕉一面脚下不停地朝前走,一面转头冲她说了句:“姐姐恕罪,我有急事要去禀告姑娘!”
她脚步匆匆,说话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