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檀香木珠的帘子轻轻一响,只见何妈妈抱着个小箱子从里头出来,静和示意她噤声,又指了指外头,何妈妈会意,与静和一道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姑娘莫要埋怨老太太,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在传您在外头收药的事儿,老太太已经发落了好几个,可耐不住人多口杂,姑娘家名声又是头等要紧,”何妈妈温声说着,将那箱子递给静和:“老太太猜着姑娘是手里短了银钱,便命奴才私下里准备出这些体己银子给姑娘解急用。”
静和自然得推辞一句,何妈妈将那小箱子递给跟着她来的锦心,说道:“这是老太太疼爱孙女的一片心,姑娘就莫要推辞了。”
静和却之不恭,瞥了眼四下里无人,又问何妈妈道:“方才祖母说起爹爹的铺子,却是欲言又止,不知里头有什么缘故?我怕惹祖母心烦,也未敢追问。”
何妈妈也不由喟叹一声:“论理这是主子间的事儿,奴才也不当置喙……”
静和见她也是一脸为难之色,只好换个方式婉转问道:“我爹爹的铺子是哪几个?妈妈可知道?”
何妈妈说道:“当初老侯爷与老太太商议着将哪处铺子给二老爷时,奴才恰好也在场,故而略知道几个,有香药铺子一间,长安府的粮草铺子一间,还有两间酒楼,地段都是极好的。”
这些铺子到底在哪里?盈利和流水是否可观,静和忍不住动了心思。老太太知道她缺钱,宁愿赏她银子,也没有直接将几个铺子直接交给她来打理,想必其中有些难以言说的关节。
静和有心追问,可都被何妈妈找由头岔开话题,静和见她委实不愿再说,也不好再勉强,只谢过了,又暗暗在袖子下递了个滚圆的玛瑙戒指过去,却被何妈妈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
“姑娘切莫如此客气,如今老太太怜惜您不易,奴才怎敢收,老太太还叮嘱了,今后但凡姑娘遇到难处,只管来敬和堂寻老太太便是。”
何妈妈如是说着,又亲自将人送至院门处,她立在院门角落那两株芭蕉旁,远远见那一主一仆越发走远,背影缩小成芝麻般,方才敛去唇角的笑容回了正屋。
徐老太太已经醒了,斜靠在弹墨锦袱堆里,与珍珠讨论着暖帽上刺绣的花样。
何妈妈接过小丫鬟送进来的老山参汤上前递给老太太:“奴才不明白,老太太既是要罚三姑娘,怎地又赏了她一百两银子?”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而已,”徐老太太接过官窑汤蛊过来轻轻喝了一口暖融的参汤,便觉四肢百骸均有了暖洋之气,十分熨贴舒坦,似是蜻蜓点水般轻轻带过一句:“二房与四房最近走的太近了些……”
“奴才原也不相信是四太太做的,”锦心一脸气愤之色:“前阵子咱们院子的秦嫂子多吃几杯酒吵嚷起来,还是四太太帮着圆过去,后厨房卖菜的不听话,也是四太太帮着敲打,奴才只当到底先老夫人与瑾老姨娘是亲生姐妹,四老爷也与咱们亲厚些,谁知她竟如此恶毒,府里那些闲话,都是从四太太身边的青杏儿姐姐那里出来的!”
静和从来不相信姚氏良心发现愿意同她改善关系了,当下问清了来龙去脉,面上的神情反倒释然了。
就好比你吃了闷棍,不知道什么缘由自然心里没底,可一旦明白是因为抢了王五的买卖被王五算计,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两世为人,她也只是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并不想主动去谋害谁,可并不等同于她就会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姑娘,品红那头儿……”紫瑛到底见多识广些,一听了锦心的话,立马抓住了重点,既然谣言是针对静和在外收购生药起的,那是不是该停下?
静和摇一摇头,将手上的温吞的茶水饮尽:“老太太已经说的这样清楚,我也不能明着逆着她的意思,告诉品红目前收了多少便算多少罢。”
紫瑛应一声是,这毕竟是自家姑娘第一桩生意,就这么被终止,想必是心里不痛快的,她正想说句什么开解,便见静和水润的双瞳微微一眯,转头看向自己。
“你同喜春苑的翠芹是一年来府里的,素日里关系不错?”静和问。
紫瑛脑袋一时转不了那么快,摸不着她话中所指,只据实答道:“奴才确实与翠芹、书香是一年进府,情分比旁人略强些,但因各为其主,等闲也不见面的。”
静和点头,招手示意她近前,附耳对她吩咐数句。
紫瑛听着这话,樱唇不由微张,似乎是听了极稀罕的事,半晌又问道:“会不会叫四太太察觉?”
“不妨事,”静和唇角带着笃定的笑容:“你只消借个机会把这话儿透给她,只要她动了心,想来以她的手段避开四太太不难。”
紫瑛方应一声是,掀了棉帘子出门。
静和转头透过半开的槅扇窗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幕,此刻不过未时二刻,天色却已暗沉下来。
她难免又想起了那几个铺子,原本她怕在府里根基不深,不了解这几个铺子目前牵扯了多少人事情形,贸然动手得罪了老太太一系,毁了大好局面,才一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