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道:“我是和儿的外祖母,不比你知道?只是我前儿见了峰哥儿,出落得一表人才,谈吐言语也稳重,且这些年,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四川湖广一带都有他家的生意,那隋家二爷又是个药篓子,和儿嫁过去吃不着亏,故而我也未一口回绝,”她见女儿不以为然,又道:“大户人家十一二岁开始相看的不在少数,你且瞧瞧那孩子的人品,若果然不合心意再说便是。”
周氏方点了点头,二人说着话,各个思量心事,也忘了跟在身后的静和了。
却说静和方才把祖父昨日教的阴阳五行几个药理背诵清楚,一抬眼不见了外祖母和母亲,索性先去书房背给外祖父听。
她上了台阶,脆生生叫了一声:“外祖父,”心情颇好地迈过黄铜门槛,笑道:“我会背了。”
周定芳呵呵笑着招手唤小孙女过去,开口说道:“今日有远客,便不考校你了。”
静和这才注意到当地立着的一个少年郎,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材瘦长,眉目秀朗,穿着件蟹壳青净面杭绸直裰,发髻上簪一枚羊脂玉的簪子,好一个临风玉树般的谦谦君子。
周定芳少不得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外孙女,静和,”又对静和道:“这是你隋家大哥哥,还记得不,小时候还帮你捉蚂蚱呢。”
静和自然记得,还记得无比清楚,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姚铃儿,四婶娘的侄女。
隋子峰见面前的女孩一身轻罗衣衫,皮肤白腻,眉目温柔,尤其那一对杏子眼,仿佛清水里养着的,水汪汪,十分讨人喜欢,上前一步做了一揖道:“妹妹。”
很寻常的招呼,静和也依着礼数上前福了一福,道:“峰哥哥好。”
隋子峰又道:“祖母和母亲也时常提起妹妹,这回从南边回来,给妹妹带了些南边时兴的吃食和小玩意,不知妹妹是否喜欢。”
静和只觉得有些别扭,只含糊应了句,便向祖父告了辞。
周定芳似乎瞧出她的拘谨,又带笑叮嘱了句:“去告诉你外祖母,子峰留在家里用晚饭,多加个菜。”
静和应了一声,自去告知周太太加菜的事,好在周定芳夫妇顾忌着男女大妨,周太太、周氏和静和单开一桌。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还怨责隋家打自己小女儿主意的周氏,在见了数匹上好的金线闪缎、云锦、蜀锦之后,也夸赞一句,隋家是个懂礼的。
周太太笑道:“隋老太太上回来时,还要将一枚上好的羊脂玉长命锁托我转交给和丫头,我瞧着太过贵重便没有收。听老爷的意思,峰哥儿学习勤奋、医术精湛,这回参加太医拔擢,应当是问题不大。”
周氏便犹豫起来,毕竟是件大事,她自己嫁的不好,又唯独这一个闺女,更是看重女儿的婚事。
周太太见她神色中透出轻愁,只又道:“你也莫急,和丫头是我的亲外孙,我自然拿她眼珠子般疼。上回隋家的也说了,峰哥儿正是努力奔前程的时候,男孩子拖几年再定婚事也不迟,且等着和丫头再大两岁再说不迟,另外,我拖人给苏州你大姐送信,想着她在南边,帮着打听打听隋家的事,毕竟也有五六年没见了。”
周氏听见母亲想的周到,方才放了心。
在周家的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中秋佳节。
徐家二房一早返回侯府,换了簇新衣衫,周氏许是在周家受到母亲的激励,打扮的十分精神,还特意戴了一枝赤金累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的宝结。
今年是四太太掌理中馈,自然由她来安排团圆饭,老夫人怕她忙不过来,又叫大太太从旁协助。
徐四太太首次着手料理中秋节的事宜,自然往喜庆气派上来,侯府里张灯结彩,张红挂幔,红火一片。
而此次与往常另一处不同,便是侯府二房也一道赴家宴。
正堂里几个丫头一面干活,一面说着闲话。“二房老爷太太原来都还好好活着呀,怎么总也瞧不见,只做没有这号人似的?”
另一个丫鬟道:“呸,主子的事你也敢说,小心好一顿鞭子。”
又有一个丫鬟说:“怕什么,二房又不受宠,如今府里是老太太说了算的。”
“那可不一定,如今二房四口人几乎日日向老太太请安,简直比老太太嫡亲的儿子儿媳还孝顺呢。”
正说着热闹,突听一声训斥传来:“不好生的干活,嚼什么舌根!”
众丫鬟一回头,见是四太太跟前儿的翠芹,连忙俯首道:“咱们知错了。”
翠芹冷哼一声,说道:“四太太不放心,打发我来检点一二,你们快些把桌子布好,待会儿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就要来用饭。”
众丫鬟齐齐应一声是。
翠芹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要回喜春苑去,方转过抄手游廊,忽见一个黑影闪过,吓得她一个激灵,正要怒叱,却又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三太太身边的丫鬟碧桃。
她是四太太的心腹,这阵子四太太正抱怨梁妈妈不中用的事儿,这会子却见碧桃鬼鬼祟祟,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