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本没有想那样多,听得秋爽这般说,不由自主地低头看向了那两只肥禽。
鸡应当是野鸡,正凶巴巴地打着短鸣,想方设法挣脱脚上的藤条。
它头冠鲜红,爪子尖利,尾羽拖得长长的,五彩斑斓,在阳光下透着灿亮的光泽,同那等不够得意的孔雀开屏比起来,也只逊色三分而已。
只是胖得有点过分了……
感觉好似普通农户家里头蓄养的,也比不上它肉多。
如果烤熟了,会不会一咬一口油?
也怪不得秋爽会想吃它的肉……
一面想着,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又去看那只付了“定钱”才好容易得来的肥兔。
当时是远远瞧见,看得并不清楚,此回离得近了细看,这白兔皮毛油光水滑,白得像雪一般,从顶上的兔耳朵,到后头那小小的球尾巴,没有一根杂毛,不仅如此,还干净极了。
白兔挣扎了一会,见脱不开身,也懒得动了,只蜷在当地,眨巴眨巴眼睛,低头发起呆来。
季清菱看着看着,只觉得怪怪的,转头问道:“五哥,这兔子看着不像是野的。”
顾延章也走近了两步,认真看了一回,也点头道:“看着像是人养的。”
山野之物,一般来说身上有些脏污才是正常的,像这一只兔子,身上干净得连灰土都没有,连两只兔耳朵里头都没有半点污垢,简直是异类。
况且先不说这高山之巅,会不会有兔子,即便是有,寻常能见的也是灰兔,少有白毛兔子。
白兔惯来都是祥瑞之物,不是民间极难得偶然捉到进了上,便是番邦入供才能得有。
顾延章原来入京省试,得了状元之后,同季清菱也趁着天子开放玉津园给百姓赏玩时,去逛过一二回,里头那几只白兔都还夹着一二缕灰毛,单论毛色纯净,竟还比不上眼前这一只。
“怕不是山上的大和尚养的?”季清菱猜道。
顾延章摇了摇头,道:“这般品相,若是寻常和尚见了,定会早早报往州衙。”
两人正说着话,秋爽已是越过松节,几步走得进了,问道:“姑娘,要不要此时捡些枯枝来,生个火?”
又指了指来的路,道:“秋月姐身上带了有短刀,利得紧,片个肉顶容易的。”
……
半盏茶之后,秋爽没吃到汪着油的烤鸡不算,还将那活鸡倒捉在了手上,吭哧吭哧地提了它,缀在两个主家后头往回走。
她一面走,一面满脸惋惜地同松节小声道:“白兔子是祥瑞,不吃也就罢了,可这鸡总不是祥瑞了罢?今日要在永昌寺里头过夜,明日才得下山,走一日的路,还要吃两日素,好容易得只野鸡,竟是不能吃……”
那鸡性子野,被她倒提着,还一路大力地扇着翅膀,掉了一地的细碎羽毛。
秋爽险些被它从手里给挣掉了。
松节一手扯着兔耳朵,一手托着兔子屁股,正与秋爽并排着走路,听得对方这般说话,只觉得自家嘴角直抽抽,实不知道回什么好,过了半日,才勉强道:“我跟你换罢,你那野鸡重,我这兔子轻,你小心抓不稳,要被它给啄了。”
秋爽忙把那野鸡从右手转到了左手,让它离松节远远的,急急道:“没事,没事,我来拿!”
平日里头护银子都没有这样积极。
说着还低头看一眼那胖鸡,莫名地就咽了一口口水。
松节简直没眼看,按捺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不是还听你同秋月姐说今日要好生拜一回佛,请一回签,求菩萨保佑?”
秋爽犹自不解其意,只大力点头,道:“难得来一回永昌寺,自然是要好生求签的!”
松节提醒道:“你此时吃了肉,就是杀生,还要去拜菩萨,怎的可能会灵?”
秋爽一脸的嫌弃,瞟了他一眼,道:“你日日跟着少爷,难道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自是要敬鬼神而远之,来都来的,虽说要拜一拜,却只是凑个热闹、敬一敬而已,我正道在心,虽然敬,可哪能当真信了这个!”
又补了一句,道:“你要是信,自去沐浴斋戒,我给你称一个赞——我却是要吃肉的!”
松节被堵得一口老血都要呕了出来,心中自骂道:叫你嘴贱!明明晓得这是个傻的,还要来把她当常人说话!
秋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话都聊死了,只一心记挂着这鸡如果带上永昌寺,自然是不能在寺里头吃的,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样毫不顾忌,也太没礼貌了,便筹划着要自己带下山,等回到后衙,再叫厨房的婶子炖汤来吃。
这等野山鸡,肉虽然又硬又柴,可炖的汤,定是香得不行!
这般来看,方才虽然不能烤来吃,说不定还因祸得福哩。
她一面想着,不由得又口齿生津起来,只恨不得不要再上山看什么桃花,此刻便即刻下山才好。
且不说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