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顾平忠说话,顾平礼已是道:“从前家中一样要服役,只是交了买役钱,叫州中另雇他人代役。如今州中人丁稀少,再无买役一说,本要满二十才需服夫役,这一回只要够了十六,都要应卯,早不是从前情况了……”
顾延章喃喃道:“那……那我要怎么办?”
顾平忠安抚他道:“莫急,我同你八叔在帮你想法子。”语毕,又转向顾平礼道,“不若此时去雇一个差不离的人,来顶替延章服夫役,如何?”
顾平礼点了点头,道:“只能如此了,看看家中下人,有哪一个年龄仿佛的,差不离了,便叫他扮作延章的身份,去服役吧。”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便帮顾延章拿定了主意。
顾平忠道:“你且先回去歇着,待我同你八叔挑好人了,再同你说。”
顾延章点点头,谢了又谢,这才告辞走了。
一出亭衣巷,他的眉头立刻紧锁起来。
这两位族叔,当真会这样好心?
寻人顶替服役,在此时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许多富户都会出些银钱,找人代役,可这两天相处,顾延章虽然还是摸不清顾平忠这位族叔想要作甚,却是知道,对方决计不安好心。
顾平忠说要将从前的资财交还,说了两日,回回见面都要提及,还说要带自己行商,可总是不见动作,只是嘴响。与之相反的是,几乎隔两句就要催一回,叫自己搬进他家,只恨不得当场就把下人遣过来,帮着搬东西。
可如果说只为了资财,全然没必要这样做。
顾延章琢磨了半日,回到客栈之中,把事情同季清菱说了。
季清菱先是一惊,问道:“此刻尚未开春,服的又是什么夫役?!”
顾延章道:“我已着人去打听了,说是先要押解辎重去定姚山,歇下辎重之后,就地挖矿。”
季清菱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不是三、四等户要服的役吗,同你家又有什么关系?”
顾延章点了点头,把顾平忠、顾平礼二人的意思转述了一便,又道:“不晓得后头做了什么手脚,总觉得他们在打着算盘,却是又抓不准。”
顾延章抓不准,季清菱更是抓不准,可她毕竟是旁观者,听顾延章说了来龙去脉,忍不住问道:“五哥,七叔说给你找人代役,若是找不到,却没告诉你,那一日没有人去应役,会怎样?”
无人应役,会怎样?
顾延章如同醍醐灌顶,半晌,才道:“那便是逃役了……”
依律,逃役捉回,是要重责的,二三十板子逃不掉,衙门里头碗口大的杀威棒砸下来,身体差一点的,当场就要命丧黄泉,底子好的,挨过板子若是侥幸能得活命,还要继续发配去服役。
本就是折磨得人脱一层皮的差役,若是带着一身重伤去服,能顶过两天,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顾延章并不是蠢,他虽然知道这族叔十分不对,却不曾料到,对方不声不响,就要置自己于死地,此时得季清菱一点拨,前后一想,哪里还猜不到这是自己那万贯家资惹的祸。
“财帛动人心……”顾延章低低说了一句。
他本以为对方可能会想些办法,夺了自己的家产,叫自己空手而来,空手而返,却不想,对方竟已经直接欲图性命。
季清菱忍不住坐得近了些,问道:“咱们家如今是单丁户,不需服役,难道还不能去衙门把丁簿改了吗?”
顾延章摇头道:“来不及了,后日便要出发,明日衙门休沐,并无人值守,况且更改丁簿,要里正作保——若是那八叔当真有心,便不会有今日这事了。”
季清菱手心捏了一把汗,道:“这是算准了日子,才同咱们说的。”
顾延章点一点头,他如今还有力气笑,道:“只不晓得那七叔这样着急叫我搬去他家,究竟做的什么打算。若是我出了事,便只剩下你一人,这是想着从你手上把资财骗走么……”
季清菱皱着眉头道:“五哥,如今我两未在衙门登名,便是你有了什么不妥,家中资财,也与我无关——莫不是担心我去衙门上告,想把我管起来,不叫我乱跑?”
她却不晓得,顾平忠确实说想把她管起来,不是为了她不去衙门上告,只是为了做自家媳妇。
顾延章摇头道:“不像,逃役受杖责,天经地义,告了又有什么用?”
两人猜了半日,还是没有摸到边,毕竟常人又哪里想得到那等龌龊人能恶心到如此地步。
“我先去应役罢。”顾延章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时,只有先去应役,才能把第一关给过了。
季清菱有些犹豫,道:“五哥,若是应役,押送辎重还算了,那挖矿……哪里是你做的事情……况且我总觉得他们还有后手,若这一回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好,若不是,他们定然不会如此简单放过。”
她顿一顿,又道:“定姚山那样远,服役时死人的,又不在少数,当真被随意捏派了什么罪状,你连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