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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 恼羞(1 / 2)

开考锣声响了九道,监考者开始发卷。

许志戎甚是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背、肩膀等处,手脚并用地蹭了好一会——他家里行商,在沛县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富户,平日里贴身穿的都是细棉布料,此回碍着科场规矩,不得已套上了考场中提供的麻料单衣。

前两日还勉强忍了,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考场中雇来浆洗的人没有上心,身上的衣衫竟透着一股子酸味,让他格外难以忍受。

想到前两日不知是哪两个油腻腻的穷酸穿了这一身,说不定对方身上还带着哪里惹来的虱子跳蚤,许志戎浑身都不舒服了。

他心中本就烦躁,又忆起昨日跟那路边的乡巴佬打的赌,一股子邪火顿时冲上了头,一面挠着大腿、胳膊各处等候发放考卷,一面心中暗骂,只打算一考完,就去茶铺中找那两兄弟出气。

到时候不把茅房中的纸沾饱了墨汁,塞到那个大放厥词的小屁孩嘴里,让对方再也说不出那等放肆之言,他就不姓许!

许志戎咬着牙,好不容易等来了卷子,顾不得其他,连忙匆匆翻到策问一卷,只一眼,满肚子的邪火就似被一盆冰水给浇了下来。

昨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个外乡子推测,今日会考的可能是赈灾,赋税,还有抑或流民中哪一样。

简直是鬼打了墙!居然给他中得正正的!

林门书院那群老货,天下间那么多的题目,做甚要考什么流民治理!人家良山书院考延州战事,他跟着考什么流民,简直是跟屁虫!怪不得年年都够不上那顶尖的书院位子!

许志戎气得几乎要把手里的卷子摔出去,全然无心应考,瞪着面前的策问题,都有冲动把这几张考卷撕成碎片,再也不要看到它们摆在眼前。

晦气!

竟叫这竖子得了意!

许志戎抓起笔待要平复心情,好去答那考卷,却怎么想怎么暴躁。

手中的笔杆是快要朽掉的烂竹子,笔尖是掉毛的狼豪,答卷是粗糙的黄纸,连这题目都让他不顺眼。

他把那笔往桌上一扔,一滩淋漓的墨迹便晕染在了草稿之上,几张纸算是废了。

许志戎家中颇有些背景,即便不赴考,林门书院这样的层次,他想要入学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是以并不太把考试放在心上。

然而落榜事小,丢了面子事大。

难道真要去那两个乡巴佬面前认错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志戎恼火地踢了一下地。

如果不是不能提前交卷,他真想就此罢考了!

想到要同那两个乡巴佬道歉,说不定对方还抓着之前赌约不放,让自己当众吃纸,许志戎就极度暴躁起来。

这个时候,他早忘了当日是谁先行嘲讽挑起的事,才招得对方反击,也忘了自己方才如何设想等见到题目之后,狠狠报复,让那两人好看。却觉得季清菱提出的吃纸的赌约甚是恶毒,简直是有辱斯文,邪恶之至。

只恨自己家在蓟县没个根基,若是能像谢东函那般的家世,命几个家丁出手,不怕打不傻那两个蠢货,也省得再来丢脸。

许志戎捡起笔,耐着性子答了卷子,好容易等到收卷,几乎是躲在人群的最后面出了场。

他站在考场门口好一会,实是找不到什么其他的小径躲开门口那间茶铺,想到早与同乡约了见面,只好一跺脚,狠下心便往铺子而去。

留了这么久,人群早已散得七七八八,茶铺里也剩的人不多了,许志戎才踏进铺子,便见两个同乡坐在进门不深的地方,不知在说些什么。

右脸上一颗大痣的同乡见他来了,连忙站起来,问道:“怎的这么久才出来?”

许志戎拿眼睛四处逡巡了一阵,竟没见着昨日的那两个小子,心中一喜,急问道:“那两人呢?”他看对面同乡都不说话,追了一句,“没来?”

没等他把心中大石落下,对面同乡便默默推过来一个空茶杯。

“人已是走了,只让我们转一句话……叫你以后说话不要这般难听……”

话说得虽是委婉,可许志戎一入耳,脸色登时便难看起来。

他回想起那日季清菱的形状,问道:“没叫我吃纸?”

同乡本还不知道该如何说,见他问了,便指一指那茶杯中的花生壳,道:“说是……叫你把这花生壳拿来泡茶喝了,以后说话……长点脑子……”

再怎么一吞一吐,季清菱的原话还是掐头去尾地转述了出来。

许志戎见到那个破瓷杯中扔的两个空花生壳,哪里还不知道,对方这是在讽刺他脑中空空,连个脑仁都没有,便如同这没了花生仁的花生壳。

许志戎从小娇生惯养,又是他爹好容易求得的老来子,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在沛县那个小地方,也算有几分薄面,哪里被人这般绕着弯子地嘲笑过。

他本以为昨日被季清菱当街戏弄,已是极丢人,没想到今日被对方以物相讥,个中深意,简直是越想越来火,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羞恼,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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