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敌人之后再度启程,然而原以为半个时辰便可以解决的战斗,直至一个时辰之后仍然没有结果。 后方晋王派人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何以踟躇不前,要右候卫赶紧肃清道路以免贻误战机,惹得尉迟恭在临时搭建的雨蓬下怒火万丈,破口大骂。 “苏加到底在干什么?区区五千敌寇且自陷死地,一个冲锋便能打下来,却耽误这么长时间,简直无能至极!” “去问问苏加他能否将敌人啃下来?若是不能,让他滚回来老子亲自出马!” 然而任凭他怒气勃发不断派人催促要苏加不惜任何代价,但歼灭敌人的消息迟迟不来,反倒是前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迷…… 尉迟恭顾不得保全苏加这个副将的颜面,军情如火不可贻误战机,否则有个什么闪失那就全完了,当即拔营启程,率领中军浩浩荡荡前进。 赶到土岗之下,本想狠狠斥骂苏加几句,但骑在马背上远眺着黑沉沉天空下土岗上下的惨烈状况,终于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多少年了,不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双方围绕着不大的土岗疯狂厮杀,坡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尸体,右候卫的兵卒向前进攻完全是踩着袍泽的尸体,献血从土岗之上流下来,混合着雨水汇聚成一条一条的小溪…… 苏加见到尉迟恭到来,赶紧策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泥水里,羞愧道:“末将无能,未能完成军令致使大军拖延不前,请大帅责罚!” 尉迟恭面色阴沉:“此正用人之际,待到攻伐长安之时准许你将功折罪,号令你的前军退下吧,在一旁暂时修整,待本帅中军破敌!” “喏!” 苏加极不情愿,这在军中被视作极为侮辱之事,但自己迟迟未能歼灭梁建方,导致大军进程严重滞后,现在面对程咬金自是半点底气也无,不敢多言…… 当即率领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前军退下阵地,在另外一侧树林前就地修整、救治伤员。 土岗之上,双眼血红奋力搏杀的梁建方忽然绝对面前一松,一刀砍在空处差点闪了一个趔趄,定睛看去,便见到混战一个多时辰的敌军潮水一般从土岗三个方向退去,而在他们身后,整装待发、阵列严重的另外一支军队缓缓向前逼近。 陡然从紧张的战斗中脱身,一阵精疲力竭的空乏难以遏制的袭来,梁建方雄壮的身躯晃了晃,眼前有些花,用陌刀杵地才勉力站稳,转头环伺左右,顿时一股悲怆涌上心头。 追随他多年的三千部下几乎死伤大半,目测站着的也仅有一千余人,且几乎个个带伤,许多人需要袍泽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着。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挺胸抬头,目光直视土岗下缓缓推进的叛军,伤痕累累血肉模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梁建方任凭泪水从眼角淌下,嘶吼着道:“吾等力战至此,已经全了君臣之义,若有谁不愿战下去请即刻离开,吾绝对不会有半句怨尤,自今往后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也只会念着与诸位的深情厚谊,今生今世,吾以汝等为荣!” 三千兵卒,抵挡十倍之敌两个时辰,无论如何也给了皇帝交待,现在纵然有人畏战离去,也不能以逃兵论处。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漆黑的夜幕之下雨水纷飞,一股悲壮的战意在土岗之上肆无忌惮的弥漫。 不知是谁,忽然吼了一声:“死战!” 继而,无数人予以响应:“死战!死战!死战!” 若能逃,他们在踏上土岗的那一刻就应该逃了,既然战斗到现在,身边战死的袍泽为自己不知挡了多少刀,自己又岂能临阵脱逃? 唯死而已,无所畏惧。 梁建方泪水长流,紧握着陌刀高高举起,目眦欲裂的狂吼:“死战!” 土岗下缓缓向上围拢的右候卫兵卒被土岗上陡然爆发出来的惊天动地喊声吓了一跳,但脚步却不曾有半分停顿,围着土岗的三面潮水一般密密麻麻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