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心里砰砰跳,他觉得如此以来,父亲是的确可能答应下来,也的确有可能做到的。 毕竟扶持晋王上位,乃是父亲一直以来孜孜不倦位置努力之事,代表着关陇门阀、长孙家族的利益之所在。趁着陛下身在辽东,策划长安那边来一场兵变,推翻东宫将晋王扶持上位,顺便再将自己从渊盖苏文手中救走…… 他咽了咽口水,道:“大莫离支一世人杰,乃是吾辈之楷模,为了高句丽劳心劳力,着实令人钦佩。在下愿意返回唐军大营面见父亲,极力规劝父亲成就此事,使得长孙家与渊氏一族世代交好、永结同盟!” “哈哈!” 渊盖苏文失笑,道:“世人皆说长孙大郎聪慧敏捷、才学出众,乃是贞观一朝后起之秀,然则在吾看来,实在是蠢得可以。有你身在平穰城,令尊舔犊情深,或许还会行险一搏,救你逃出生天。若是吾放任你回到唐军大营,从此得脱樊笼,哪里还能受吾之节制?你莫非将天下英雄都视作豚犬之辈不成?也难怪你当初大好局面却被房俊一再压制,做出阴谋篡逆那等蠢事。” 长孙冲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他自己也总结了自己的性格,好似的确如旁人所言那般浮躁了一些,很多时候想当然,自以为是。 在渊盖苏文这样的枭雄面前耍这样的小聪明,岂不正是自取其辱? 不过渊盖苏文也不屑于取消一条丧家之犬、将死之人,笑吟吟温言道:“一句戏言而已,大郎毋须当真。不过此际唐军猛攻城池,时不我待,还请大郎快些动笔写就书信才是。” 长孙冲略有犹豫。 倒不是他心里还有什么家国之念,如今已然是阶下之囚,还不知能否见到明早的太阳,哪里还顾得那些? 只是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软弱,故而矜持一下而已。 渊盖苏文倒是没想那么多,见他犹豫,有送上一击重锤:“之前犬子男建统御‘王幢军’潜藏在安鹤宫后山的深壑密林之中,趁着大唐皇帝巡视安鹤宫之际陡然突袭,将其重创,且伤其一目,想必此刻唐军已然乱了套,若是此番强攻不成,或许不久便将撤军。” 长孙冲失声道:“怎么可能?” 口中虽然质问,但心底却已经信了,因为渊盖苏文此人极为骄傲,素来不打诳语。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谁能想到这一场倾举国之力的东征之战未能如预想那般一帆风顺也就罢了,居然还使得李二陛下遭受这等重创? 而此事必将引发大唐举国上下的剧烈震荡! 首当其冲的,可不仅仅是辜负了陛下信任,被渊盖苏文耍弄一回的长孙冲,而是身为关陇领袖的父亲,是大唐第一等门阀的长孙家! 而若是坐视太子稳固储君之位,一旦陛下驾崩即刻登基为新帝,将会如何打压长孙家,如何迫害父亲? 长孙冲再不犹豫,当即让人研磨,提笔写就一封书信,以火漆封口,再加盖长孙家的印记。 “大莫离支可派遣在下之亲随,将此信送回唐军营中,父亲见到此信,必然答允配合大莫离支行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郎果真是聪明人,如此甚好。” 渊盖苏文让人将信笺拿走,去寻长孙冲的亲随,而后笑着对长孙冲道:“先前下边那些人对大郎多有不敬,还望海涵。不过今夜大郎即可搬到大莫离支府中,府中上下必好生款待。” 此刻长孙冲已经被渊盖苏文拿捏得死死的,一丝一毫反抗心思都生不出来,唯有苦笑道:“在下受之有愧,不敢领受。” 渊盖苏文哈哈大笑:“你乃是吾之佳婿,世间一等一的人才,纵然阵营不同,却也不比妄自菲薄,往后还要与吾的两个儿子好生相处才是,只可惜男建吾儿,固然创立前古未有之功勋,却也葬身敌营,尸骨无存……” ***** 唐军大营。 听闻长孙冲未死,长孙无忌先是激动欣慰,继而又嗟然长叹。 他这一生都在玩弄权谋,焉能不知长孙冲该死却未死,必然是渊盖苏文留着他还有用处的道理? 而长孙冲的用处,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接过长孙冲亲随地上来的书信,他仔仔细细验看了封口的火漆,上面不仅加盖了长孙家的印信,而且在隐秘的地方还有一个用指甲摁出来的浅浅的印痕,这是长孙家最为隐秘的签押印记,见到这个,便知道这封信必然是出自长孙冲之手,普天之下绝对没人能够仿制。 拆开火漆,取出信笺,长孙无忌逐字逐行的看完,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将信纸与信封一起凑在烛火之上,燃着信纸与信封燃起火苗,最终化作一团灰烬丢在地上。 拿起书案上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水,长孙无忌才淡然道:“回去告诉渊盖苏文,若此刻放长孙冲回归唐军大营,则吾定会配合他行事。若他以为凭借长孙冲之性命便可要挟老夫,纯粹是痴人说梦。老夫一生行事心狠手辣,从不曾受制于人,反正老夫儿子多得是,总归会有人养老送终,多一个少一个,却也无妨。” 那亲随乃是长孙冲的心腹,听闻长孙无忌之言,吓得跪伏在地,涕泗横流:“家主,若是这番话传过去,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