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幢军”潜藏于安鹤宫后山深壑密林之中,伺机冲击唐军中军大帐,试图给予唐军重创,这等行为本身便于“自戕”无异,无论成功与否,在数十万唐军主战部队围攻之下,根本插翅难飞,唯有覆亡之一途。 然而此战倒了这等时候,若是平穰城不保,“王幢军”是生是死,又有什么重要? 只求能够重创唐军,便死得其所。 可若是邀天之幸,能够趁着唐军不备一举冲入中军大帐,重创大唐皇帝,使得数十万唐军慌乱之下群龙无首,那便是开创了前古未有之奇迹,力保平穰城不失也就不仅仅是一个奢望。 自然,想要自安鹤宫中杀出,在唐军腹心之地直取中军大帐,这又谈何容易? 与其说是邀天之幸,还不如说是撞大运…… 渊男建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斥候来报说是有“大人物”抵达安鹤宫,护卫数百、校尉仆从,他当机立断,立刻引兵自深壑密林之中杀出。 杀入中军大帐重创大唐皇帝之事,几率实在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能够袭杀一位连程咬金亦要毕恭毕敬的“大人物”,已然实属难得,之后再纵兵屠戮一番,斩杀唐军、冲击营地,使得唐军整个系统混乱不堪,自己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此刻见到众多护卫围拢着的“大人物”,当即不顾一切,率兵冲杀过去。 …… 李绩与众人七手八脚将李二陛下扶上战马,自己扯着马缰,大声道:“吾等护卫陛下返回中军大帐,程咬金、薛万彻断后,千万勿使敌军冲出安鹤宫,就在此地将其歼灭!若是让敌军衔尾追来,唯你二人是问!” “王幢军”名声在外,乃是高句丽战力最为强横的军队,此间地形狭窄,还能对其有所约束,一旦让其冲出去,到时候天空海阔恣意驰骋,不知将会给唐军造成多大的损失! 程咬金、薛万彻二人赶紧应命:“喏!” 回身聚拢部队,向着“王幢军”迎面杀去。此间之所以造成这般局势,皆是薛万彻疏忽所至,程咬金作为一方主将未能进到监督之责,若是被“王幢军”恣意冲杀导致损失太大,甚至李二陛下因为刚才坠马而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两人责无旁贷、罪无可恕,故而这个时候最拼命的就是他们两人。 李绩则与长孙无忌等人一起护卫着李二陛下自安鹤宫撤离,返回中军大帐。 安鹤宫外,人荒马乱。 “王幢军”陡然出现在安鹤宫内,且强势冲锋意欲杀出宫外,使得附近的唐军营地各自惊惧,慌乱间聚拢部队,或是自成阵列准备抵抗,或是听候调遣前去迎敌,彼此间互不统属,各自的将领向上汇报想要得到命令,却迟迟得不到来自中军帐的指令,各部不知为何是好,乱成一锅粥。 李绩此刻根本顾不得这些,马背上的李二陛下自从摔了那一下便有些异常,面色难看至极,整个人木然无语,让人瞅着揪心…… 他指挥“百骑”在乱军之中冲出一条道路,一路返回中军大帐,一边将李二陛下扶下马送入帐中,一边赶紧让人去将随军太医寻来。 李二陛下进了大帐,倒是长长吐出一口气,难堪至极的面色略有回转,让李绩提起的心放下了一些,待到太医赶来,将其余将领尽皆撵出去,只有他与长孙无忌留下,服侍在侧。 李二陛下躺在床榻之上,阖着双目,胸膛急剧起伏,呼吸有些艰难。 太医面色凝重,躬身在一侧号脉,良久方才查看眼睑、瞳孔、舌苔,然后捋着胡须沉吟少顷,方才说道:“陛下心火旺盛,经脉亢奋,可是之前服食过什么滋养之药物?” 他这么一说,李绩与长孙无忌尽皆面色古怪。 怪不得陛下今日情绪亢奋,原来是之前服食了丹药…… 李二陛下躺在床榻之上,不知是否醒着,李绩心中焦急,问道:“勿要说那些没用的,陛下身子可有大碍?” 太医叹息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微臣无能,陛下脏腑虚弱、元气耗尽,且经脉紊乱、元神俱伤。微臣亦不知为何会造成这般境地,最怕陛下曾服侍丹汞之物,长年累月毒素累积,深及脏腑膏肓,恐药石无效……” 李绩与长孙无忌见到太医如此,吓得魂飞魄散。 长孙无忌厉声道:“放肆!此等违逆之言,岂敢信口胡诌?陛下不过是坠马受惊而已,怎地就药石无效?”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上去声色俱厉,实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万一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长安那边肯定要追责的,此事之源头看似在于薛万彻疏忽导致“王幢军”藏匿于山林之中未被发现,实则却是长孙冲误送情报所至。 若非长孙冲信誓旦旦“王幢军”正在平穰城中牡丹峰,随时护卫渊盖苏文弃城而逃,薛万彻又岂能犯下那般错误? 而眼下太子与房俊沆瀣一气,对关陇门阀甚为敌视,一旦陛下驾崩,这个罪名必定会强加于关陇门阀之身,强势打压都是轻的,若是心狠手辣一些,未必不能将关陇门阀连根拔起。 现在的关陇门阀,已然不是贞观之初的关陇门阀。那个时候,关陇贵族战局了军政大权,朝堂之上显赫之职位皆是关陇出身,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即